宰相大喜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牛顿小说网
牛顿小说网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历史小说 现代文学 侦探小说 言情小说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热门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经典名著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诗歌散文 幽默笑话 官场小说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伦理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冷宮秘道 平凡人生 食寝病栋 引狼入室 情不自禁 一击即中 押寨夫人 动物农场 我家女人 天国之国 风流纵横 一龙五凤
牛顿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宰相大喜  作者:橡果 书号:21184  时间:2017/2/16  字数:10055 
上一章   ‮章一第‬    下一章 ( → )
 承安二年,暮

  午后的阳光疏淡如薄罗,船在水面上行进,欸乃的摇橹声一记连着一记,划破细水浮花的宁静。

  放眼望去,河道两岸的花树甚多,苇滩葱笼,染柳烟浓,圩田内外绿意连成一片,虽已是暮时节,到底是江南,残余的竞也比都城邑州来得更适合入画。

  一个娇俏的小丫头步出舱来,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费力地举目远眺。她望了半晌,仍不放心,转身问守在船头旗杆下的两名守卫“欸,我们这是到了哪儿啦?”

  两个守卫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异口同声地答道;“回菱姑娘,船已到了苏州境内。”

  其中一位还把手往前偏右一指“菱姑娘细瞧那儿,前面就是望亭了。”

  “对对!”另一个跟着附和“过了望亭就是浒墅关,再过去就到苏州府。”

  “好,到了就好。”那小丫头满意地扬一笑,转身掀帘入了船舱。舱内朴素而雅致,并无金银赘物,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捧着一卷书细细地读着。

  小丫头上前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奉上“相爷,就快到苏州了。”

  “哦,是吗?”洛廷轩闻言放下书,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代她说:“小菱,你去让他们把船头的旗降下来。”

  “为什么?”叫小菱的丫头一听急了,不解地睁大眼“您可是当朝堂堂的右相,这次下江南又是奉了钦命,把相爷的旗帜挂在船杆上,底下那些地方官员才能看得清楚,免得冒出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

  但那位年轻的当朝宰辅听了这番话,却只淡淡一笑“我难得远离都城,不想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

  “可是…”小菱越发纳闷了。

  “去吧,告诉他们,马上把旗给降下来。”洛廷轩一挥手,便负手而起。

  他随着小菱一起步出舱外,望着河道两岸绵延不绝的绿草繁花,心里不涌起一股久别重逢的滋味。这些景物…依然,只因他本就在这江南水乡中长成。

  小菱眼睁睁地瞅着守卫们把旗帜降下、卷好,满心不乐意地接过手“喏,旗降下来了。”

  洛廷轩满意地颔首“把旗收好。”

  她应了一声,又歪过小脑袋嘟细想片刻,忍不住问:“相爷,您既然要微服简从,等上了岸,到了苏州城里,还要不要派人先知会巡抚衙门一声呢?”

  “不必。”他皱眉摇头“萧氏那桩案于是在宓抚台手上出了差错,他这个人皇上早已信不过,我既然奉圣命微服私访,自然不好先去惊动他。小菱,你知道掌管一省司法刑狱的是什么官?”

  “哦,这可考不倒我。”她笑嘻嘻地一比手指头“不就是臬台跟提刑按察使。”

  “没错。”洛廷轩点了点头“待会儿等船靠了岸,我要先走访一趟臬台衙门。”

  *********

  “大人,不好啦!不好啦!”管家急匆匆地领着一个人奔入前厅。

  等了约半盏茶的工夫,江苏巡抚宓谦这才不悦地从内堂慢慢出来“嚷什么?本抚刚服了葯要歇息,你就跑来给我猫子鬼叫!”他一瞅见来人,微微皱起眉“老郑,你领来的这是什么人?”

  对方的面色凝重,单膝跪地,拱手禀道:“抚台大人,卑职奉总督大人命令,快马赶来通知您一声,去年萧氏的那桩案子惹祸了。”

  “什么?”宓谦旋即紧张地向前微弓起身“惹了什么祸?”

  “其中的缘由总督大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萧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到处请托关系辗转告了御状,惹得龙颜大怒,圣上决定要彻查,据说已让洛相微服南下。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让抚台…”

  “那怎么可能?”宓谦一听说“洛相”二字便松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擦拭脑门上冒出的颗颗冷汗“洛相可是内阁首辅、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多少军政大事等着他来决断,何需为了区区一个命案官司就离开邑州?”

  “抚台大人…”来人虽仍跪在地上,却冷冷地抬起眼来,甚至带了几分阴沉的目光望向他“我们心里都明白,萧氏那桩案子…并非区区一桩命案。”

  宓谦一怔,继而喃喃地说;“对,是本抚草率了。”

  来人这才继续回禀方才被打断的话“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让抚台大人务必有所防范,萧氏一案背后牵涉甚广,你我都是身处其中之人。右相既然奉命查命案,那就让他查,但绝不可以让朝廷知道案子背后的利益纠葛,否则,不但六王爷饶不了你我,盐道衙门那些事一旦被刨挖底,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宓谦听完便把手中的缉帕一扔,咬了咬牙“总督大人到底有何吩咐?”

  “总督大人让卑职传达的只有这些话。”来人冷冷地站起身来,照例一拂膝“抚台大人政务繁忙,卑职不敢再耽扰,告辞!”说罢,迳自而去。

  留下宓谦陷入了沉思中。

  *********

  五福楼上,沉湛正一个人在雅座里独斟独饮。

  忽然窗外传入一阵吵嚷声…

  “你姥姥的,我家婆娘又生了一个没把儿的赔钱货,这下你怎么说?!”

  “欸欸,你先放手、放手…”

  “想跑?没门儿!你这该死的杂老道,今天被我逮住你就别想溜,也甭说我证你,不信就跟我回屋里瞧瞧,我那婆娘怀里正的孩于是男是女…”

  “走,走,看牛二他媳妇儿娃娃去喽!”又传来孩童的哄闹声。

  那些声音自窗下的街道上传来,扰了一室清静,沉湛不觉皱起眉,起身到窗边探看楼下的动静。

  这一看,他一眼就认出了当街被人揪着衣领的,正是那信口开河算出他“桃花犯命、为情事所扰”的瞎眼老道士!只是此刻他被人推推搡搡的走着,一副落拓可笑的窘样。

  见了楼下这般光景,沉湛的眉宇不皱得更深。

  这老东西难道真是靠四处行骗为生?

  倘若真是如此,那在沈府中,他为何不曾讨要半文钱…

  正瞧得奇怪,一时没注意掌管五福楼的陆老掌柜推开门,亲自引领着伙计把一道热腾腾的“笋回鱼”端进来。

  沉湛回过神,转头随口问;“陆掌柜,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掌柜还没答话,那端盘的伙计已先抢着发话“大少爷,这事儿我知道!那被揪住的是一个杂老道,揪他的是街角那个开馄饨铺的牛二,前一阵子牛二的媳妇又快生了,碰上那老道,说他媳妇这一胎准生个能传香火的,牛二一高兴,赏了他一锭银子,谁晓得落地又是个女娃娃,他都快气疯了!刚刚又瞅见那老道,正捉了要讨回钱呐!”

  听他细说缘由,沉湛又往楼下看了一眼,然后一勾手指头“你跟我下去,拆开他们两个。”

  “拆、拆开他们?”快嘴的小伙计一时愣住了。

  他们都是爱看热闹的个性,巴不得牛二和那老道士揪成一团,沿街一路滚才好玩呐!

  不过天高皇帝远,少东家的话比圣旨还大,小伙计赶紧跟在他后面蹬蹬蹬地下了楼。

  “喂,你们两个…”他一走出酒楼大堂就捋起袖子,仗着东家的气势嚷嚷起来“我们大少爷说了,松手、松手!”

  看到是沈府的大少爷出面,牛二只得悻悻地松开了手。

  不过他还不服气,恨恨地瞪了那老道士一眼,走到沉湛面前抱怨“沈少爷,我牛二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你们五福楼前闹事,都怪这老东西太可恶,他骗了我一两银子,说什么我家那婆娘这一胎准能生个男的,我呸!”

  群众中有人起哄“牛二,那是你婆娘不中用,五年只生了三个白胖丫头,怨不了人家道长!”

  “去你娘的!”牛二回首就是一口大唾沫“谁他妈还说这话…”

  “牛二!”沉湛对他的俗行为感到厌恶,不悦地负手喝止“他们不过是看热闹说风凉话,你何必将事情闹大?”他向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去,拿二十两银子给牛二!”

  牛二当场傻眼,接过一锭大元宝,说话都结巴了“大少爷,这…”沉湛舒缓开眉宇,一指那老道士,漫不经心地道:“这些银两就算我代他还了。一来,五福楼要做生意,你们当街吵闹算什么?二来,我还有些话要问这老东西。”

  语毕,他转身走回楼上的雅座。

  满桌的酒菜已凉,老掌柜忙不迭地差人换新的,沉湛却不在意,他自进门后,目光就一直紧紧盯着老道士那张苍老且多皱的脸。

  望着他,冷冷揣摩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你眼睛看不见,但还记得我是谁吗?”

  老道士闻声,咧子邙笑“凡事自有定数,贫道自然算得出。”

  “哦?”沉湛俊美的角噙起一抹冷笑“那你方才被人当街揪着骂娘,也是早就算出的定数?”

  “公子言重了。”老道士整了整被揪得皱巴巴的道袍,竟似浑不在意“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贫道一生为人谋算运程,本就不求次次灵验。”

  “真真假假,你倒会为自己开。”沉湛又自斟了一杯酒,但仅浅啜一小口“这么说,上回在我们府中,你当着我和二弟的面所讲的,全是大放厥词喽?”

  “不然。”老道士摇摇头,枯瘦的老脸上显得极为郑重“此一时彼一时也。像公子这般天生华贵,上苍早有妥善的命数安排,贫道不过替天开口而已。”说罢,他猛然噤声,屈指一算。

  “贫道已算出当两位公子中,令弟的贵人已到苏州境内了,不出几可助他逢凶化吉。而公子的桃花劫…正应在明末时!”

  沉湛不失笑“连时辰都算出来了,道长未免太过能耐。”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我明哪儿也不去,只到几家茶庄里盘盘账,能犯什么桃花?难不成从茶叶里开出花来?”

  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老道士离开。这个爱怪力神惑众的老东西,如今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

  “既然沈少爷不信,那就罢了,但贫道要奉劝一句,请少爷铭记。假若真时真亦假,桃花劫虽是劫,也是缘。”老道士没头没脑的把话说完,一整衣冠即下楼去了。

  *********。

  宓谦在庭中缓慢地踱步。

  满庭的蓊郁,他视而不见,心头像被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住。

  避家老郑匆匆地跑入半月形的门“大人,老奴把盐运使和常州知府都请来了!”

  他急转过身,不假思索地吩咐“快把他们请到内厅奉茶。”

  “抚台大人,”待众人在厅中落座,仆从奉上热茶,常州知府贺东林第一个开口“下官听说洛相已微服南下了,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宓谦若有所思,沉着脸缓缓地点头“恐怕已到了我江苏境内了。你们说,他这第一站会先去哪里?是这苏州,还是贺大人你所管辖的常州府?”

  “这…”节气虽然和暖,贺东林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下官说不准。”

  “哼!不就是一个洛相嘛,依我看,你们也别太战战兢兢了。”座上的第三位,两淮盐运使阎合,却捧过茶杯,拿杯盖慢条斯理地剔起浮茶来“萧家那案子可是犯在我的头上,我这个主谋尚且不急,”他一挑眉,笑得倨傲且轻浮“抚台大人,你们又怕什么?”

  “阎大人,”宓谦沉下一张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说穿了,我们这是同舟共济,你不要以为你后面靠着一个六王爷就万事不愁。这件案子已经让皇上发了大火,决意要彻查到底,你若还是无动于衷、放任孤行,到时…”他一拂袖站了起来“休怪本抚为了自保不留情面!”

  “好好好,抚台大人说什么,下官全听着就是。”阎合急忙陪起笑脸。

  “惟今之计,是要先找到洛相的人。”宓谦不再与他计较,重新坐了下来,

  “一定要派人找到他,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让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顺藤摸瓜,把背后的利害关系都查出来!”

  “那是,抚台大人说得极是!”阎合又捧起茶杯,点头附和“知道他的动向,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无论如何,上头还有总督,还有六王爷,这两江三省毕竟是咱们的地盘,他一时半刻也摸不清真相,总会着了你我的道…”

  贺东林亦点头“下官回去后,一定派人把常州的里外都先搜罗一遍。”

  “不可以明火执仗!”宓谦忙一摆手“洛相若真先去了常州,你打草惊蛇反而会惊动他。”

  “是,下官明白了。”

  “抚台大人,若依我说嘛…”阎合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对朝廷那位右相大人,难道就只能采取大水决堤时的老办法?水冲开了哪一处堤坝,我们就扛着沙袋去堵,冲开一处堵一处,虽然短时有效,但到底累得慌。”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眸中闪现的光芒却显得恶无比。

  “昔时鲧治水,用水来上掩的办法,到头来一事无成!他儿子可聪明多了,开山凿渠、因势利导,至于我们…抚台大人,不知您是要学鲧呢,还是学大禹?”

  宓谦不由得一怔“你的意思是?”

  阎合干脆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下官的意思是,防着洛相去查萧氏那桩命案,绝非上策,最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莫过于把洛相也变成我们的人!”

  “阎大人真是异想天开。”宓谦讪笑不已“拉拢洛相,这法子亏你想得出!能以弱冠之姿就入阁拜相的,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况且他已贵为宰相,本抚在仕途上没有一星半点可以许诺给他的好处。”

  “哼,有钱能使鬼推磨!”阎合挑眉“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不被那白花花银两打动的人!”

  宓谦摆摆手“不不,当今右相的清廉雅洁可是出了名的,他总说自己双亲已故,又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要多余的钱财无用。即便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贪钱,但送银子给他绝对是冒大风险的事。他是奉钦命微服查案,若我们贸然送钱给他,岂非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抚台大人莫急,我还有一个主意。”阎合扬起角,笑意阴冷“一个人即便不贪财,未必就不好。人活在这世上,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喜好,有喜好就有弱点。”

  “我劝你还是不要以己度人。”他却不以为然“想当年先帝在位时,曾将十六公主许给洛相,公主是何等的天香国,却也被他回绝了。邑州城内外又有多少豆蔻年华的千金为他害了相思病,可你们有听说过他摘了哪一家的香花了?”

  “是啊,”贺东林在旁边抚须赞同“倘若洛相真没有弱点呢?”

  “哼,这叫大水决堤、耗子钻,没有弱点,我们也可以制造出弱点来!”

  “你想怎么办?”宓谦眯起眼。

  “办法我自然是有的。”阎合冷冷一笑,故意说还休“只是合我自己一贯的喜好,抚台大人和贺知府可别嫌我的办法下三滥…”

  宓谦未听先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在心中千回百转地思量“阎大人,他可是当朝右相,你、你千万莫要把之前那些毒辣的手段使在他身上,否则…”

  “否则那可是诛族之罪啊!”贺东林替他完结。

  说罢,两个人互望一眼,俱是又惊又惧。

  阎合却稳如泰山,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花瓷的小瓶子,在两人面前扬一扬,阴沉地含笑道:“这瓶子里装的可是好东西,只要溶一些在洛相的酒里,不用半个时辰,他就非要女人不可!”

  *********

  第二午后,巡抚衙门的后院。

  花厅有三面镂空,暖风习习,当中已备下一桌上好的酒席。

  宓谦和贺东林、阎合三人在花厅外的树荫下等候,辗转踱步,各怀心思。

  一小队差役突然急匆匆赶来。

  “禀大人,”为首的一人利落地对着宓谦单膝跪下“属下们已到各处查过了,也按大人的命令向各府县宫衙打了招呼,邻近各地衙门并无生面孔拜访过,惟有臬台杨大人那里…三前去了一个陌生人。据臬台衙门的差役透,那人年纪轻轻,俊雅得很,一看即是贵气凌人,而且…”

  阎合急地打断他“而且什么?”

  差役忙接着禀告“而且听说他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四个随从,一连三都借住在臬台府上,打从进去就没再出来过,差役们都说,杨大人对他恭敬得很,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好,我看这就八九不离十了。”阎合听完,眸中闪过幽幽一道光芒,转头和宓谦对望一眼。

  他跨前一步,大声嚷道:“快,拿本抚的官服和官帽来!”

  贺东林从旁问:“抚台大人,是否让下官们随同一起去洛相?”

  “不必。”宓谦摆手回绝他的提议“这是苏州境内,本抚身为一省的总宪,去奉洛相自在情理之中,你一个常州知府也去,算怎么回事?”他戴上官帽,整装完毕。又回头叮嘱他们“贺大人、阎大人,烦请二位就在这里等吧,不过本抚有言在先,若是把洛相请了来,你们也绝不可以现身。”

  “这…”贺东林纳闷地张开嘴。

  “这个下官自然明白。”阎合态度坦然地冷冷一笑“圣人云:君子不。我们三人各有所司,出现在一处难免令人起疑,若是被洛相看到,恐怕会落下一个‘朋’的猜忌。”

  “嗯,本抚正是此意。”宓谦满意地一抚须,转身大踏步离去。

  原本侍立在不远处的两队差役起步小跑地跟随在后,亦整齐划一地出了后院。

  *********

  “右相大人,请…”宓谦必恭必敬地一路陪在贵客的右后方,延请入院。

  穿过半月形的门,洛廷轩缓缓步入巡抚衙门的后院,边走边随意打量四处,淡淡地提起“我才在苏州落脚不久,本是奉钦命来查案的,结果到宓大人的府上,实在叨扰了,不过你这园里的景致倒是不错。”他停住脚,颇为赞赏地扫视了一圈“这里的布局相当宽敞嘛。”

  宓谦陪笑道;“是,下官这后固去年刚扩建了一番。右相大人,请…”

  他边说边把洛相往花厅方向引去。

  “去年冬至,下官家中失火,殃及四邻,后院相邻的几户人家干脆都迁走了,下官便将他们的土地买下来,一并纳入后园中。不过右相大人放心,下官绝不敢以权谋私,买地和修筑园子的钱…都是从下官的俸禄饷银里节省下来的。”

  如此宽敞华美的园子,靠他区区几百两的俸禄怎么够用?这家伙根本是睁着眼说瞎话!

  身为当朝宰辅,洛廷轩自然不会轻信于他,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带过。

  依如今的世道,为官者私下敛财享受,已有漫山遍野之势,要清查是绝无可能的工作,况且这次下江南主要是为了查萧氏一案,其它的事,也就只能暂且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花厅中的酒席早已泛冷,宓谦忙命仆从把菜都撤下去重新上菜。事实上,那些穷人家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珍馐美味一旦被撤下,都被倒入了西面小院所养的大狼狗食盘中。

  过了半晌,丫头仆妇们重新端出一盘盘全新的热菜。

  “右相大人,您久居邑州,难得尝尝地道的江南菜,来,您一定要试试这道‘汁火方’,这可是历朝历代出了名的淮扬菜!”宴席上仅有两人落座,宓谦亲自帮洛相倒酒夹菜。

  “噢,还有这道‘清炖蟹粉狮子头’…”堂堂巡抚大人殷勤地劝个不停“这些丸都已在汤汁中久矣,不但丸子满,一咬下去更是浓香扑鼻,滑异常!”

  “抚台大人,”见自己面前的碟子已堆越如小山高的美食佳肴,洛廷轩并不急着动筷,仅足浅啜了一口便放下酒杯“我不说你也知道,皇上登基一载有余,百废待举,正是亟需励图治的时候,你们这些地方大宫若能体察圣意,爱民如子,代天子司牧一方,那远比眼前这一桌酒菜更令我欣慰啊!”“是是,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宓谦夹菜的筷子却仍没停下。

  他挽起官服的袖管,又忙着往一只白玉小碗里盛汤羹,活像是个跑堂的伺候在边上。

  一名仆从端上一道新菜。

  宓谦忙指着菜盘介绍“右相大人,这道乃是‘当归醉虾’,滋味也相当不错。”

  他这副巴结的模样让洛廷轩的内心忍不住直摇头。

  好不容易,终于赏脸尝了几口汁火方和一品官翅,宓谦瞧在眼里、喜在心头,放下筷子和汤匙,伸手一击掌,便有两个穿着粉绿衣裳的少女从门后出来。

  一左一右,俱是明媚美妍,娇俏胜过春天里最美的花朵!

  左边的少女白玉似的皓腕上端着黑漆托盘,上面有一只白玉雕成的酒壶,熏风和淡光下,托盘和酒壶黑白分明,相得益彰。

  “快,把杯中的残酒倒了,替右相大人斟上这难得的佳酿!”

  两名少女乖巧地替两人都换了新酒。

  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股清幽但足可使人醺醉的酒香。

  洛廷轩忍不住举杯一闻“这酒…”

  宓谦忙讨好地谄媚“右相大人,这酒名叫‘锦波香’,实是千金难得的佳酿,下官有幸得到小小一坛,一直珍藏着,今正好敬献给右相大人品尝。”

  “锦波香?”嗅着扑鼻的酒香,他回味佳酿的名号。

  “右相大人…觉得这酒怎么样?”宓谦此时倒真是人如其名,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宰相。一脸谦卑。

  “好,那我尝尝。”洛廷轩不疑有他,含笑一饮而尽。

  岂料美酒落肚,他口随着酒滑过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余香回涌,馥郁芬芳,又似有焰火升腾,腹之间一阵灼热,绵绵相延。

  他感到奇怪,努力一定神,不敢再多喝。

  “右相!右相…您这是怎么啦?”宓谦突然吃惊地扔掉杯筷,绕过桌去扶住他。

  洛廷轩被他搀扶着靠在桌边,只觉头脑昏沉、浑身发热,说不出的难受。“好酒易醉,我恐怕是不胜酒力…”他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姿态有如玉山将倾。

  宓谦向左右递了个眼色“来呀,右相大人醉了,快扶去清风阁里,让他好好歇息。”

  上来扶持的,正是方才那两个送酒的少女。

  美和美酒不过一字之差,洛廷轩为官已有数载光,虽然昏沉,但心中仍自清明,挣扎着推开两个似水娇娃,向门外大声喊着“小菱、小菱,快进来,扶我回去!”

  原本等在花厅外的小丫头急忙跑进来“相爷,怎么好端端的就喝醉啦?”

  “右相大人…”宓谦一脸愧疚地拦在前面“都怪下官不识右相大人的酒便急子呈献佳酿,不过既然醉了,还请右相大人纡尊绛贵在下官的清风阁内暂作歇息吧,眼下再回臬台府,这一路奔波,右相大人可要受罪啊!”小菱不敢话,只睁着乌亮的大眼睛担忧地瞅着她家相爷。

  他却决然地一摆手“算了,我醉相不雅,不便在大人府衙中多做烦扰。”

  说话间,洛廷轩体内的炽热越盛,俊颜泛出如女儿般的晕红,心头那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感回旋扩大,致使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连走了三四步“小菱,快扶我回臬台府!”唉,这才得晕晃回去了。

  原想路途不远,加上低调行事,以致未乘自己的轿子来此,真是失算。

  见他执意离去,宓谦也不敢强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出后院。

  此时,阎合和贺东林从花厅的屏风后绕出。

  “抚台大人怎么不使计将他留住?”阎合皱紧眉,懊恼地摇头“洛相下留下来,我特地挑来的这两个雏儿可就无用武之地了,原见的盘算岂不白白落空?”

  “是啊,”贺东林跟着叹息“眼瞅着那合酒他都喝下去了…”

  看着他们俩懊恼加指责的言词神情,宓谦也不痛快了,恨恨地一甩袖“哼!他是堂堂的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说要回臬台府,本抚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阎合细长的眼眸一眯,又计上心头。

  宓谦转身看向他“怎么?”

  阎合一脸肃然,冷冷地道:“请抚台大人尽速派人一路跟踪,合散的效力即刻便要发作。”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洛相即便不享用我这两个雏儿,总是要女人的…”说着,他狠狠地一握手,神情冷鸷得无以复加“只要他碰了不相干的女人,攥进手里就是咱们的把柄!”  wWW.nIuDunXs.cOm 
上一章   宰相大喜   下一章 ( → )
宰相大喜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宰相大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小说,宰相大喜小说网免费提供橡果的小说宰相大喜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