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境不富裕,餐桌上缺菜肴少油腥,菜粥和菜饭常常占据了餐台。冬天的晚餐往往是菜粥唱主角,手捧蒸腾着氤氲热气,飘着菜叶、蚕豆、百叶,偶尔还有些花生的蓝边瓷碗,一口气能喝上几碗菜粥。而淡淡菜叶清香的菜饭如能放上一筷猪油也算是一顿美食了。
母亲偶尔走进铺,也大多数直奔那些油膘较厚的半瘦半肥猪而去。放到现在,这种有着白花花肥的猪已被看成是垃圾食品,可在当时,这样的可是抢手货,反而是那些纯瘦少人问津。买回来以后,肥大多数都会被熬制成荤油,以弥补植物油的不足。宰年猪时猪肚里的“板油”一般不会卖出去,因为要靠他支撑一家老少半年的油腥呢。外婆很会贮存这些珍贵的油,趁着浓稠的荤油尚未冷凝时加上少许白糖,然后小心地放在小罐中密封起来,这样就能使荤油长时间保持清香而不走味,至于熬油后的副产品——猪油渣就成了我的最爱。我常常用手捻几粒到外面去摆谱,嚼得满嘴闪油光,也馋得小伙伴们直哈喇子。外婆也会用它包馄饨,烙馅饼,炒菜,只要有了它味道会特别香純。
小小油罐不是每天都会开启的,一般家里炒菜用的是豆油和菜油。只是家里来了客人或逢重大节日时,外婆才会把油罐从碗橱里拿出来。加了荤油的菜很香,若是门窗都敞开,油香随着空气飘散开来,离家老远就能闻到。“家里来客人喽!有好吃的喽!”弥漫在空气中的油香仿佛就像消息树,心里乐开了花。当然也有例外,吃菜饭的时候,一家也会打开油罐,让我们用筷子夹上一块,然后在碗中央,使劲搅拌一下,白色的荤油慢慢地化开,和菜饭融为一体。顷刻间,普通的菜饭米粒也变得晶莹剔透,闪着人的光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放学回家,有时吃点心实在没菜,就倒上一碗热水,滴进几滴紫黑色的酱油,然后偷偷加上半匙荤油,做成了一道可口的酱油汤。赶上生病,大人们也会破例冲一碗鸡蛋汤,还放上一点荤油给我吃。“吃吧!这汤能补身体!”在大人们眼中,荤油鸡蛋汤俨然是对我的一种特殊待遇,一种补身养体的营养宝汤了。
如今近30年过去了,荤油拌饭早已退出了家里的餐桌。我上中学的儿子甚至还不知道荤油拌菜饭为何物。但当年那一缕缕馨香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我常常回味,回味那拌在饭中的浓浓亲情和艰苦中的甜甜香味!(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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