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乡务农期间，正是农业学大寨的高 ，每人只有一分多自留地种菜吃，其它一切田土都是集体耕种的。那时，我们家里年长的哥兄已结婚成家，分灶吃饭，同父母住一起的还有我和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共七口人，分得自留地一亩多。当时，由于父亲被当成农村走资派常挨批斗，加上家里人口多，家庭经济极端困难，我感到非常压抑，因而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除了整天参加集体劳动之外，有点空闲时间，就是呆在自留地里种菜，很少与别人交往。这样一来，倒促使我成了一位种菜能手，往往别人家里没菜吃，我们家的菜却吃不完。所以，常常在赶场时挑些蔬菜到街上去卖点钱，贴补家用。
种菜我是把好手，但卖菜就不是强项。因为那时生活清苦，我从小就营养不良，个子矮小，体力单弱，加之口才迂呐，根本不是作挑脚买卖的料。尤其是个子矮小，体力单弱的缺陷，使我吃不少的亏。有一次在卖菜的路上，差一点被报销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我家的大白菜又多又好，所以选择了一些优质的白菜到市场上去卖。某天清晨，我起了个大早，用竹筐挑了满满一担白菜到离家二十多里的张公庙去卖。不巧的是那天下着 细雨，路上泥泞难行，每前进一步都要十分小心，我身挑重担，小心翼翼地向市场迈进。快到张公庙时，有一座陡峭的高山，上坡时，我一步一步地往上撑，还没遇到作么危险，待到下坡时，就很难开步了，稍不小心，就会滑倒。因此，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移动。但是，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段塌方，路面全部崩塌，行人只能从壁陡的塌坎上爬行。我肩挑重担，行走了二十多里，已筋疲力尽，现在又要挑着这副重担从壁陡的高坎上爬行，真是心惊 跳。但是，前无别路，后无退路，只能麻着胆子往前爬。然而，尽管我小心又小心，当爬到陡壁中间，在换脚时还是一脚踩空，连人带菜，从五、六米高的陡壁上摔了下去。当时，只觉得“翁”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人落到实处时，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啊，万幸，我还活着！”立即从泥坑里爬起来，扭扭身子，还好，没受多少损伤。于是，从泥坑里将散落的白菜拾起，整理好担子，又艰难地朝市场上赶。
当我赶到市场上时，场上已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我原以为下雨天气，不会有多少人卖白菜，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但事与愿违，那天卖白菜的人很多。我将一担白菜从街东挑到街西，很少有人过问。有几个人过问，一听价钱，就连连摇头说：“就凭你这样的白菜还要六分钱一斤，说笑吧！”我赶紧说：“我这白菜又白又 的，怎么六分钱一斤都值呢？”别人不再理会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也别怪人家的冷眼，我的白菜虽然又白又，但在路上摔了一跤，被弄得泥巴兮兮的，一点都不中看了。加之我也满身是泥，被风雨吹得瑟瑟发抖，人家怎会出好价钱买我的菜呢？因此，过了几个钟头，还没卖出几蔸菜，看看就要散场了，心里真是着急呀。后来，我只好放低价格，以四分钱一斤卖出了几蔸菜。在快散场的时候，有个单位的采购员看到我的白菜样子不好看，但质量还不错，就说你再便宜一点，我给你全买了。我看看天色已不早，还得赶二十多里回家，要是再卖下去，一是不一定卖得完，二是必定走夜路，真有点害怕，于是同意以每斤三分的价钱卖给了那个采购员。最后，把那些角票分票子清起来，全部收入是三元二角钱。钱虽然不多，但心情还是比较高兴，因为一是虽然在来时摔了跤，但有惊无险，能平安回家，二是至少可以解决一个月的食盐和油灯费了。
如今，我虽然用不着种菜卖了，但是，每想起从前的那段经历，就有点胆寒。尤其是上街买菜时，看到挑担卖菜的农民，就有种亲切感，只要菜好，我很少同他们讨价还价。因此，我买的菜比 子买的总是会贵一些，子常说我是傻子，我呢，表面上也会同她争论几句，但心里乐：因为我并不傻，我是以这种方式报答养育自己的父老乡亲，同时，也警告自己千万别忘了本！
WｗW.NｉUdｕｎＸs.Co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