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零雁记(苏曼殊)最新章节第二十七章

书号:27817 时间:2021/3/20 字数: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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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等暂与

儿为别，遂向雪梅故乡而去。陆行假食，凡七昼夜，始抵黄叶村。读者尚忆之乎？村即吾侞媪前此所居，吾尝于是村为园丁者也。顾吾侞媪旧屋，既已易主，外观自不如前，触目多愁思耳。余与法忍，投村边破寺一宿。晨曦甫动，余同法忍披募化之衣，郎当行阡陌间。此时余心经时百转，诚无以对吾雪梅也。

　　既至雪梅故宅，余伫立，回念当

卖花经此，犹如昨晨耳。谁料云鬓花颜，今竟化烟而去！吾憾绵绵，宁有极耶？嗟乎！雪梅亦必当怜我于永永无穷！余羁縻世网，亦恹恹

尽矣。惟思余自西行以来，慈母在家，盼余归期，直泥牛入海，何有消息？余诚冲幼，竟敢将阿姨、阿母残年期望，付诸沧渤。思之，余罪又宁可逭耶？此时余乃战兢而前，至门次，颤声连呼：“施主，施主！”

　　少选，小娃出，余审视之，果前此所遇侍儿，遗余以金者。侍儿忽而却立，面容丧失，凝眸盼余二人，若识若不识。

　　余未发言，寸心碎磔，且哭且叩侍儿曰：“子还忆卖花人否耶？

　　雪姑今葬何许？幸子导吾一往，则吾感子恩德弗尽。吾今急不择言，以表吾心，望子怜而恕我。”

　　侍儿闻余言，始为凛然，继作怒容，他顾久之，厉声曰：“异哉！先生，人既云亡，哭胡为者？曾谓雪姑有负于先生耶？

　　试问鬻花郎，吾家女公子为谁魂断也？”言至此，复相余身，双颊殷然，含-言曰：“和尚行矣，恕奴无礼，以对和尚。”语已返身，力阖其扉。

　　余立垂首，无由申辩，不图竟为僮娃峻绝，如-余以刃也。余呆立几不

生人世。良久，法忍殷殷慰藉，余不觉自缓其悲，乃转身行，法忍随之。既而就村间丛冢之内遍寻，直至斜

垂落，竟不得彼姝之墓。俄而诸天曛黑，深沉万籁，此际但有法忍与余相对呼吸之声而已。余低声语法忍曰：“良友已矣，吾不堪更受悲怆矣！吾其了此残生于斯乎？”

　　法忍闻余言，仰首瞩天，少选，以悲哽之声，百端慰解，并劝余归寺，明

更寻归途。余颓僵如尸，幸赖法忍扶余，迤逦而行。

　　呜呼！“踏遍北邙三十里，不知何处葬卿卿。”读者思之，余此时愁苦，人间宁复吾匹者？余此时泪尽矣！自觉此心竟如木石，决归省吾师静室，复与法忍束装就道。而不知余弥天幽恨，正未有艾也。　Wｗw.NｉUdUN ｘＳ.Co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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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等暂与儿为别，遂向雪梅故乡而去。陆行假食，凡七昼夜，始抵黄叶村。读者尚忆之乎？村即吾侞媪前此所居，吾尝于是村为园丁者也。顾吾侞媪旧屋，既已易主，外观自不如前，触目多愁思耳。余与法忍，投村边破寺一宿。晨曦甫动，余同法忍披募化之衣，郎当行阡陌间。此时余心经时百转，诚无以对吾雪梅也。　　既至雪梅故宅，余伫立，回念当卖花经此，犹如昨晨耳。谁料云鬓花颜，今竟化烟而去！吾憾绵绵，宁有极耶？嗟乎！雪梅亦必当怜我于永永无穷！余羁縻世网，亦恹恹尽矣。惟思余自西行以来，慈母在家，盼余归期，直泥牛入海，何有消息？余诚冲幼，竟敢将阿姨、阿母残年期望，付诸沧渤。思之，余罪又宁可逭耶？此时余乃战兢而前，至门次，颤声连呼：“施主，施主！” 　　少选，小娃出，余审视之，果前此所遇侍儿，遗余以金者。侍儿忽而却立，面容丧失，凝眸盼余二人，若识若不识。　　余未发言，寸心碎磔，且哭且叩侍儿曰：“子还忆卖花人否耶？　　雪姑今葬何许？幸子导吾一往，则吾感子恩德弗尽。吾今急不择言，以表吾心，望子怜而恕我。” 　　侍儿闻余言，始为凛然，继作怒容，他顾久之，厉声曰：“异哉！先生，人既云亡，哭胡为者？曾谓雪姑有负于先生耶？　　试问鬻花郎，吾家女公子为谁魂断也？”言至此，复相余身，双颊殷然，含-言曰：“和尚行矣，恕奴无礼，以对和尚。”语已返身，力阖其扉。　　余立垂首，无由申辩，不图竟为僮娃峻绝，如-余以刃也。余呆立几不生人世。良久，法忍殷殷慰藉，余不觉自缓其悲，乃转身行，法忍随之。既而就村间丛冢之内遍寻，直至斜垂落，竟不得彼姝之墓。俄而诸天曛黑，深沉万籁，此际但有法忍与余相对呼吸之声而已。余低声语法忍曰：“良友已矣，吾不堪更受悲怆矣！吾其了此残生于斯乎？” 　　法忍闻余言，仰首瞩天，少选，以悲哽之声，百端慰解，并劝余归寺，明更寻归途。余颓僵如尸，幸赖法忍扶余，迤逦而行。　　呜呼！“踏遍北邙三十里，不知何处葬卿卿。”读者思之，余此时愁苦，人间宁复吾匹者？余此时泪尽矣！自觉此心竟如木石，决归省吾师静室，复与法忍束装就道。而不知余弥天幽恨，正未有艾也。　Wｗw.NｉUdUN ｘＳ.C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