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原本很穷,唯有一条街道,那便是一条极窄的泥石路,一到下雨天,路就不成其为路,而是泥泞难行的烂泥淤凼了。人一旦在上面走一会儿,脚仿佛韵律天成似的满是泥。周围的人也像与生俱来,早已习惯此种生活,不然只有视为另类,享受隔膜与孤独,直至难以谋生而逃之夭夭。而“修路”这个概念,小镇人是从来没有的,就像逢着的天外来客一般,分外稀奇。但家家户户的煤灰是理所当然倾倒于路上的,加之沿街的蔬菜买卖,致使一些人常将那些诸如烂苹果、烂桔子,也或烂芹菜、烂豆芽等等之类,统统扔得满地皆是,使本来难行的路更加糟糕,就如“屋漏偏逢连夜雨”似的频繁受到****,特像浇上的一团难闻臭气,高高地在小镇的天空下弥漫,令外乡人只能掩鼻而过,自然会联想到许多晦涩的记忆,仿如诗仙太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所云的摇头感觉和苦笑连连了。
近几年,政府对小镇进行了整修,这条烂路自然也被修成了柏油路。鉴于它是去附近大城市的要道与歇脚处,人来人往特别多,所以小镇人借此打破宁静,聊做一些买卖,在喧嚣中逐渐发了起来。但小镇街道的住户却特别的固执而呆板,恭敬谦让能力特差,虽经政府多方协商调解,还是碍于众怒难犯与经济原因将路的扩建搁浅了。于是形成了这样的一幅难睹情景:街道的老房子纷纷消失了,一座座楼房从地里冒了出来,周围还建了不少的工厂商店等等鳞次栉比的建筑,使绝大部分小镇人由此逃,从田野的农业生产劳动中解放出来,走上了务工经商的道路,另外还有一点却一直未变,那就是小镇的街道依然只有一条,菜市场还是没有,蔬菜也照样在公路上沿街叫卖,凝成为其中独特的一道美中不足风景了。
一天中午,恰逢集市,路的两旁尽被蔬菜摊点所充实,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使这条原本雍的街道挤得格外窄了许多,仿如成了濒临死亡的窒息病人,在车的喇叭与人的喧哗声中挣扎。正在这时,小镇的中学放学了,一哄而散的学生们像快乐的小鸟似的飞奔出了校园。突然,一辆吉普车紧急刹车失误,只听得“哎哟”两声尖叫,继而变成两段痛苦的呻,幸而车在剧烈的惯性中被前面的载重车抵住,才未造成更大的灾难。但两个血糊糊的女学生却真实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把司机吓坏了,在路人的帮助下,才将伤者抬入车内,准备送入医院抢救。可医院离小镇有五六公里之遥,而街边菜摊又占去路的大半,想启动车辆简直不可能。在司机的再三要求和好心人的劝说下,街市稍有松动,待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入医院,已足足耗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医生看了看那两个女学生,摇着头说:“不行了,如果早送来半个小时,也许还有救。没法了,晚了。”这时伤者父母恰好赶到,便一个劲地哀求:“医生啊,请千万救救我们的女儿吧,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认了。”医生被感动了,只得说道:“那好吧,我们只有尽力而为了。”经过将近三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手术终于做完了,医生也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后面是护士小姐推出的用白布盖着的手术车,众人看见一下瘪了,特别是死者父母简直绝望了,不顾一切的猛地扑到尸体上嚎陶大哭起来,那痛苦不堪的声调将医院的空气也漾上了悲伤的气氛,并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把黄昏时分的灰白天空映衬得特别恐怖。周围的人都陆续散去了,唯有垂头丧气的司机灰溜溜地留下,还在继续诅咒和懊悔着自己的罪过。
这个夜,很静很静,很黑很黑,如幽灵般的沉寂。小镇上,听见的只有死者父母悲痛绝的哀嚎,为被包围着的恐惧带来了无限绵延的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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