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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鹿鼎记 作者:金庸 | 书号:5327 时间:2014/8/7 字数:30038 |
上一章 真怕每心伤到事 命拼原域绝来人 回四十四第 下一章 ( → ) | |
韦小宝不住叫苦,心想:“要躲开公主,可比躲开追兵还难得多。”眼见东北角上长着一排高粱,高已过人,当下没命价奔去。奔到临近,见高粱田后有两间农舍,此外更无藏身之处,心想追兵马快,转眼便到,当即向高粱丛中钻将进去。 忽觉背心上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道:“你去躲在那边,等追兵过了再说。”公主摇头道:“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当即爬进高粱田,偎倚在他身旁。两人还没藏好,只听脚步声响,曾柔叫道:“韦香主,韦香主!”韦小宝探头看去,见是曾柔和沐剑屏并肩奔来。韦小宝道:“我在这里,快躲进来。”二女依言钻进。 四人走入高粱丛深处,枝叶遮掩,料想追兵难以发现,稍觉放心。过不多时,便听得一队队骑兵从大路上弛过。韦小宝心想:“那 ![]() ![]() ![]() 忽听得远处有人吆喝传令,跟着一队骑兵勒马止步,马蹄杂沓,竟向这边搜索过来。公主惊道:“他们见到咱们了。”韦小宝道:“别作声,见不到的。”公主道:“他们这不是来了么?”只听得一人叫道:“反贼的坐骑都倒毙在这里,一定逃不远。大家仔细搜查。”公主心道:“原来如此。这些死马真害人不浅。”伸手紧紧握住了韦小宝的手。 辽东关外地广人稀,土地肥沃,高粱一种往往便是千亩百顷,一望无际,高粱一长高,称为“青纱帐”藏身其中,再也难以寻着。但北京近郊的高粱地却稀稀落落。韦小宝等四人躲入的高粱地只二三十亩,大队官兵如此搜索过来,转眼便会束手就擒。 耳听得官兵越 ![]() 板门砰的一声推开,进来了七八名官兵。韦小宝等忙转过了头。隔了一会,只听一人大声道:“这里没人,乡下人都出门种庄稼去了。”韦小宝听这人口音好 ![]() 赵良栋大声问道:“这里没面生的人来过?”走到韦小宝身前,伸手入怀,掏出两只金元宝,三锭银子,轻轻放在他脚边,大声道:“原来那伙人向北逃走了!他们知道皇上大发脾气,捉住了定要砍头,因此远远逃走了,逃得越快越好,这一次可真正不得了!”俯下身来,抱住韦小宝轻轻摇晃几下,转身出门,吆喝道:“反贼向北逃了,大伙儿快追!” 韦小宝叹了口气,心想:“赵总兵总算 ![]() 跨进院子,只见廊下坐着八九人,韦小宝一瞥之间,大声惊呼了出来,转身便逃,只逃出几步,后领一紧,已被人抓住,提了起来。那人冷冷的道:“还逃得了吗?”这人正是洪教主。其余众人是洪夫人,胖头陀,陆高轩,青龙使许雪亭,赤龙使无 ![]() 公主怒道:“你拉着他干么?”飞脚便向洪教主踢去。洪教主左手微垂,中指在她脚背上一弹。公主“啊”的一声叫,摔倒在地。 韦小宝身在半空,叫道:“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弟子韦小宝参见。”洪教主冷笑道:“亏你还记得这两句话。”韦小宝道:“这两句话,弟子时刻在心,早晨起身时念一遍,洗脸时念一遍,吃早饭时念一遍,吃中饭时念一遍,吃晚饭时念一遍,晚上睡觉时又念一遍。从来不曾漏了一遍。有时想起教主和夫人的恩德,常常加料,多念几遍。” 洪教主自从老巢神龙岛被毁,教众死的死,散的散,身畔只剩下寥寥几个老兄弟,江湖奔波,大家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颂词也说得不怎么起劲了,一天之中,往往难得听到一次,这时听得韦小宝谀词 ![]() ![]() 韦小宝道:“属下今 ![]() ![]() ![]() 只听得马蹄声响,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不知有多少官兵已将农舍团团围住。 大门推开,十几名官兵涌了进来。当先两人走进院子,向各人瞧瞧,一人说道:“都是些不相干的庄稼人。”韦小宝听说话声音是王进宝,心中一喜,转过头来,见王进宝身边的是孙思克。两人使个眼色,挥手命众军士出去。孙思克大声道:“就只几个老百姓,喂,你们见到逃走的反贼没有?没有吗?好,我们到别地方查去。” 韦小宝心念一动:“我这番落入神龙教手里,不管如何花言巧语,最后终究性命难保,还是跟了王三哥他们去,先 ![]() 孙思克道:“你们这些乡下人,快走得远远的罢。”王进宝道:“这乡下小兄弟说没钱使,问你身边有没有钱。”孙思克道:“要钱吗?有,有!”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韦小宝,说道:“北京城里走了反贼,皇上大大生气,派了几千兵马出来捉拿,捉到了立刻就要砍头。小兄弟,这地方危险得紧,倘若给冤枉捉了去,送了性命,可犯不着了。” 韦小宝道:“你们捉我去罢,我…我宁可跟了你们。” 王进宝道:“你想跟我们去当兵吃粮?可不是玩的。外面有皇上亲派的火器营,带了火铳,砰砰嘭嘭的轰将起来,凭你武功再高,那也抵挡不住。”韦小宝心想:“有火器营,那更加妙了,料来洪教主不敢 ![]() 韦小宝大急,上前一把拉住,叫道:“王三哥,你快带我去。”突然之间,一只大手按上了他顶门,只听洪教主说道:“小兄弟,这位总爷一番好心,他刚从京城出来,知道皇上的心思,你别胡思 ![]() 众人一呆,停住了脚步。孙思克哈哈大笑,说道:“韦小宝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你这位老公公快八十岁啦,尖起了嗓子开玩笑,岂不笑歪了人嘴巴?”一扯王进宝的衣袖,两人大踏步出去。只听吆喝传令之声响起:“留下十三匹马在这里,好给后面的追兵通消息。把两间茅屋烧了,以免反贼躲藏。”众军士应道:“得令!”便有人放火烧屋,跟着蹄声响起,大队人马向北奔弛。 韦小宝叹了口气,心道:“这一番可死定了。王三哥,孙四哥怕我逗留不走,再有追兵到来,就不会给情面了。”只见屋角的茅草已着火焚烧,火焰慢慢 ![]() 洪教主冷笑道:“你的朋友可 ![]() 各人上马向东弛去,韦小宝只盼有追兵赶来,将自己擒回,小皇帝对自己情意深厚,这次虽然大大得罪了他,未必便非砍头不可,洪教主阴险毒辣,落入他的手中,可不知有多少苦头吃了。但一路行去,再也不听到追兵的蹄声。众人所乘坐骑都是王进宝所选的良驹,奔弛如飞,后面就有追兵,也无法赶及,何况赵,王,孙三总兵早将追兵引得向北而行。 一路上除了公主的叫骂之外,谁也默不作声,后来殷锦点了公主的哑 ![]() 洪教主率领众人,尽在荒野中向东南奔行,晚间也在荒野歇宿。韦小宝几番使计想要 ![]() ![]() 数 ![]() 上船之后,海船张帆向东行驶。韦小宝心想:“这一次自然又去神龙岛了,老乌 ![]() ![]() 可神龙教诸人知他诡计多端,看得极紧,又怎有机可乘?韦小宝想起以前去过神龙岛两次,第一次和方怡在船中卿卿我我,享尽温柔;第二次率领大军,威风八面;这一次却给人拳打足踢,命在旦夕,其间的苦乐自是天差地远。自从在北京郊外农舍中和方怡相会,陆行并骑,海上同舟,她始终无喜无怒,木然无语,虽不来折磨自己,但一直不向自己瞧上一眼,有时心想她在洪教主 ![]() ![]() ![]() ![]() ![]() 舟行多 ![]() 但见岛上树木枯焦,瓦砾遍地,到处是当 ![]() ![]() 洪教主凝立不语。殷锦等均有愤怒之 ![]() 张淡月纵声大呼:“洪教主回岛来啦!各路教众,快出来参拜教主!”他中气充沛,提气大叫,声闻数里。过了片刻,他有叫了两遍。但听得山谷间回声隐隐传来:“回岛来啦!参拜教主!回岛来啦!参拜教主!” 过了良久,四下里寂静无声,不但没见教众蜂涌而至,连一个人的回音也没有。 洪教主转过头来,对韦小宝冷冷的道:“你炮轰本岛,打得偌大一个神龙教瓦解冰消,这可称心如意了吗?” 韦小宝见到他满脸怨毒之 ![]() ![]() 洪教主道:“很好!”一脚将他踢得飞了起来,哒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周身筋骨 ![]() 殷锦上前躬身道:“启禀教主,这小贼罪该万死,待属下一刀一刀,将他零零落落的剐了。”洪教主哼了一声,道:“不忙!”隔了一会,又道:“这小子心中,藏着一个重大机密,本教兴复,须得依仗这件大事,暂且不能杀他。”殷锦道:“是,是。教主高瞻远瞩,属下愚鲁,难明其中奥妙。” 洪教主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凝思半晌,说道:“自来成就大事,定然多灾多难。本教一时受挫,也不足为患。眼下教众星散,咱们该当如何重整旗鼓,大家不妨各抒己见。” 殷锦道:“教主英明智慧,我们便想上十天十夜,也不及教主灵机一动,还是请教主指示良策,大家奉命办理。” 洪教主点了点头,说道:“眼前首要之务是重聚教众。上次鞑子官兵炮轰本岛,教众伤亡虽然不少,但也不过三停中去了一停,余下二停,定是四下 ![]() ![]() 殷锦,张淡月,陆高轩三人躬身道:“谨遵教主号令。”赤龙使无 ![]() 洪教主冷冷的道:“假如我不给解药,你们办事就不全心全意了?” 许雪亭道:“属下不敢。第二件事,那些少年男女成事不组,败事有余,一遇上大事,个个逃得干干净净。本教此时遭逢患难,自始自终追随在教主和夫人身边的,只是我们几个老兄弟。那些少年弟子平 ![]() 洪教主眼光 ![]() ![]() ![]() 洪教主的眼光向陆高轩等人一个个扫去,问道:“这是大伙儿商量好了的意思吗?” 众人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胖头陀道:“启禀教主:我们没商量过,不过…不过属下以为青龙使,赤龙使二位的话,是很有点儿道理的。”洪教主眼望张淡月,等他说话。张淡月战战兢兢的道:“本教此次险遭覆灭之祸,罪魁祸首,自然是韦小宝这小贼。属下对这种人,是万万信不过的。”洪教主点点头,说道:“很好,你也跟他们是一伙。陆高轩,你呢?”陆高轩道:“属下得蒙教主大恩提拔,升任白龙使重职,自当出力为教主尽忠效劳。青龙使他们这番心意,也是为了本教和教主着想,决无他意。” 殷锦大声道:“你们这些话,都大大的错了。教主智慧高出我们百倍。大伙儿何必多说多话,只须教主和夫人的指挥就是了。鞑子兵炮轰本岛,是替本教 ![]() ![]() ![]() 许雪亭怒道:“本教所以一败涂地,一大半就是坏在你这种马 ![]() ![]() ![]() ![]() ![]() ![]() ![]() ![]() ![]() 许雪亭,无 ![]() 洪教主转过头去瞧向殷锦,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殷锦吃了一惊,又退了一步,说道:“教主,他…他们五人图谋不轨,须当一起毙了。”洪教主低沉着嗓子道:“刚才你说什么来?”殷锦见他神色不善,更是害怕,颤声道:“属下忠…忠…忠于教主,跟这些反贼势…势不两立。”洪教主道:“咱们当 ![]() ![]() 殷锦脸上已无半点血 ![]() 洪教主眼见许雪亭等五人联手,虽然凭着自己武功,再加上夫人和殷锦相助,足可制得住,但教中元气大伤之后,已只剩下寥寥数人,殷锦只会奉承阿谀,并无多大本事,若再将这五人杀了,自己部属 ![]() 张淡月和陆高轩躬身说道:“教主言出如山,诛杀 ![]() ![]() ![]() 洪教主指着韦小宝道:“非是我要饶他性命,但这小子知道辽东极北苦寒之地,有一个极大宝藏。若不是由他领路,无法寻到。得了这宝藏之后,咱们再重建神龙教就易如反掌了。”顿了一顿,又道:“适才你们五人说道,那些少年男女很不可靠,劝我不可重蹈覆辙。本座仔细想来,也不无道理。这就依从你们的主张,今后本教新招教众之时,务当特别郑重,以免 ![]() ![]() 洪教主从身边摸出两个瓷瓶,从每个瓶中各倒出五颗药丸,五颗黄 ![]() ![]() 洪教主脸 ![]() 陆高轩身子微幌,左手缓缓摊开,嗒的一声轻响,一粒白色药丸掉在地上。 许雪亭等四人均各变 ![]() ![]() 洪教主厉声道:“这颗白丸是强身健体的大补雪参丸,何以你对本座存了疑心,竟敢藏下不服?”陆高轩道:“属下…不…不敢。属下近来练内功不妥,经脉中气血不顺,因此…因此教主恩赐的这颗大补药丸,想今晚打坐调息之后,慢慢服下,以免 ![]() 陆高轩又倒退了一步,说道:“不敢劳动教主,属下慢慢调息,就会好的。”洪教主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你终究信不过我?”陆高轩道:“属下决计不敢。”洪教主指着地下那颗白丸,道:“那么你即刻服下罢,要是服下后气息不调,我岂会袖手不理?” 陆高轩望着那药丸,呆了半晌,道:“是!”俯身拾起,突然中指一弹,嗤的一声响,药丸飞过天空,远远掉入了山谷,说道:“属下已经服了,多谢教主。” 洪教主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你胆子当真不小。”陆高轩道:“属下忠心为教主出力,教主既已赐服解药,解去豹胎易筋丸的毒 ![]() ![]() ![]() 许雪亭等惊惶更甚,同时抢到陆高轩身边,五人站成一排,凝目瞪视洪教主。 洪教主冷冷的道:“你怎知道这是百诞丸?一派胡言,挑拨离间,扰 ![]() 陆高轩向方怡一指,说道:“那 ![]() ![]() ![]() 洪教主脸上黑气渐盛,喝道:“我的药方,你又怎能瞧见?” 陆高轩斜眼向洪夫人瞧了一眼,说道:“夫人要属下在教主的药箱中找药给她服食,这条单方,便在药箱之中。”洪教主厉声道:“胡说八道!夫人就算身子不适,难道不会问我要药,何必要你来找?我这药箱向来封锁严固,你何敢私自开启?”陆高轩道:“属下并未私自开启。”洪教主喝道:“你没私自开启?难道是我吩咐你开的…”一转念间,问洪夫人:“是你开给他的?” 洪夫人脸色苍白,缓缓点了点头。洪教主道:“你要找什么药?为什么不跟我说?”洪夫人突然满脸通红,随即又变惨白,身子颤了几下,忽然抚住小腹,喉头喔喔作声,呕了不少清水出来。洪教主皱起眉头,温言问道:“你什么不舒服了?坐下歇歇吧!” 建宁公主突然叫道:“她有了娃娃啦。你这老混蛋,自己要生儿子了,却不知道?” 洪教主大吃一惊,纵身而前,抓住夫人手腕,厉声道:“她这话可真?”洪夫人弯了 ![]() 除陆高轩外,众人听了无不大奇。洪教主并无子息,对夫人又十分疼爱,如果夫人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儿,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极大美事,何以她竟要打胎?料想洪教主这一下定是猜错了。那知洪夫人慢慢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要打下胎儿。快杀了我罢。” 洪教主左掌提起,喝道:“是谁的孩子?”人人均知他武功高极,这一掌落将下来,洪夫人势必立即毙命,不料她反而将头向上一 ![]() ![]() ![]() 洪教主转过头来,瞪视陆高轩,问道:“是你的?”陆高轩忙道:“不是,不是!属下敬重夫人,有如天神,怎敢冒犯?”洪教主的眼光自陆高轩脸上缓缓移向张淡月,许雪亭,无 ![]() ![]() 洪夫人大声道:“谁也不是,你杀了我就是,多问些什么。” 公主叫道:“她是你老婆,这孩子自然是你的,又瞎疑心什么?真正糊涂透顶。”洪教主喝道:“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先扭断你脖子。”公主不敢再说,心中好生不服。她哪里知道,洪教主近年来修习上乘内功,早已不近女 ![]() ![]() 这时他突然听得夫人腹中怀了胎儿,霎时之间,心中愤怒,羞惭,懊悔,伤心,苦楚,憎恨,爱惜,恐惧诸般 ![]() ![]() ![]() ![]() ![]() 陆高轩大叫:“你想杀人灭…”一个“口”字还没离嘴,脑门上拍的一声,已被洪教主重重击了一掌,登时双目突出,气绝而死。 许雪亭等见了这情状,知道洪教主确是要杀人灭口,四人一齐 ![]() 洪教主纵声大呼:“今 ![]() 胖头陀 ![]() ![]() ![]() 张淡月手使鸳鸯双短剑,霎时之间向上连刺七剑,这一招“七星聚月”实是他平生的力作,七剑刺得迅捷凌厉之极。洪教主右掌略偏,在他左肩轻轻一按,借势跃开。张淡月大叫一声,在地下一个打滚,翻身站起,但觉左边半身酸麻难当,叫道:“今 ![]() 这四人都是神龙教中的第一 ![]() ![]() ![]() ![]() ![]() ![]() ![]() 洪教主武功高出四人甚远,若要单单取其中一人性命,并不为难,但四人连环进击,杀得一人,自己难免受伤。斗得数十回合后, ![]() ![]() 韦小宝见四人斗得 ![]() 四人走了一会,离洪教主等已远,心下窃喜。韦小宝回头一望,见那五人兀自狠斗,刀光闪烁,掌影飞舞,一时难分胜败,说道:“咱们走快些。”四人加紧脚步,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两人飞奔而来,正是洪夫人和方怡。四人吃了一惊,苦于身上兵刃暗器都已在被擒之时给搜检了去,方怡也还罢了,洪夫人却甚是厉害,料想抵敌不过,只得拼命奔逃。 奔出数十丈,公主脚下被石子一绊,摔倒在地,叫出声来。韦小宝心想:“她肚里有我的孩儿,可不能不救。”回身来扶。却见洪夫人几个起落,已跃到身前,叉 ![]() 沐剑屏和曾柔见韦小宝已被洪夫人截住,转身回来,站在韦小宝身侧。 沐剑屏对方怡道:“方师姊,你和我们一起走罢。他…他…”说着向韦小宝一指,说道:“…一直待你很好的,你从前也起过誓,难道忘了吗?”方怡道:“我只忠心于夫人,唯夫人之命是从。”沐剑屏道:“你不过服了夫人的药,我以前也服过的…” 韦小宝恍然大悟,才知方怡过去一再欺骗自己,都是受了洪夫人的挟制,不得不然,心中对她恼恨之意登时释然,说道:“怡姊姊,你同我们一起去罢。”这“怡姊姊”三字,是上次他和方怡同来神龙岛,在舟中亲热 ![]() ![]() 突然之间,只听得洪教主大声叫道:“夫人,夫人!阿荃,阿荃!你…你到那里去了?”呼声中充满着惊惶和焦虑,显是怕洪夫人弃他而去。 但洪夫人恍若不闻。洪教主又叫了几声,洪夫人始终不答。 韦小宝等五人都瞧着洪夫人,均想:“你怎么不答应?教主在叫你,为什么不回去?”只见洪夫人脸上一阵晕红,摇了摇头,低声道:“咱们快走,坐船逃走罢!”韦小宝又惊又喜,问道:“你…你也同我们一起走?”洪夫人道:“岛上只有一艘船,不一起走也不成。教主要杀我,你不知道么?”脸上又是一红,当先便走。 众人向山下奔出数丈,只听得洪教主又大声叫了起来:“夫人,夫人!阿荃,阿荃!快回来!”突然有人长声惨叫,显是临死前的叫声,只不知是许雪亭等四人中的那一个。 洪教主大叫:“你瞧,你瞧!张淡月这老家伙给我打死了。他一生一世都跟在我身边,临到老来,居然还要反我,真是糊涂透顶。阿荃,阿荃!你怎不回来?我不怪你。这件事我原谅你了。啊!***,你砍中我啦!哈哈,胖头陀,这一掌还不要了你的老命?你脑筋不灵,怎么跟着人家,也来向我造反,这可不是死了么?哈哈。” 洪夫人停住脚步,脸上变 ![]() 韦小宝急道:“咱们快逃。”发足便奔。 猛听得洪教主叫道:“你这两个反贼,我慢慢再收拾你们。夫人,夫人,快回来!”声音愈叫愈近,竟是从山上追将下来。韦小宝回头一看,只见洪教主披头散发,疾冲过来,这一下只吓得魂飞魄散,没命价奔跑。 许雪亭大叫:“截住他,截住他。他受了重伤,今 ![]() ![]() ![]() 洪教主大喝:“夫人,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要去那里?”许雪亭叫道:“夫人不要你啦!她有了个又年轻又英俊的相好。”洪教主大怒,叫道:“你胡说!”纵身过去,左掌向许雪亭头顶猛力击落。许雪亭左手还了一笔,无 ![]() ![]() 洪教主叫道:“阿荃,你瞧我立刻就将这两个反贼料理了。那四个小 ![]() ![]() 洪夫人微微冷笑,向沐剑屏等逐一瞧去。 韦小宝叫道:“夫人,这四个小妞,你只要伤得一人,我立即自杀,做了鬼也不饶你。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什么马难追。”情急之下,连“死马难追”也想不起来了。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许雪亭 ![]() ![]() ![]() ![]() ![]() ![]() ![]() ![]() ![]() 洪教主叫道:“快…快来…拉开他,”洪夫人也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有意不出手相助,眼见三人纠 ![]() ![]() ![]() ![]() ![]() 洪教主哈哈大笑,叫道:“这些…反贼,那…那一个是我敌手?他们…他们想造反,咳咳。。咳咳,还不是…还不是都给我杀了。”转过身来,向着洪夫人道:“你…你为什么不帮我?” 洪夫人摇摇头,说道:“你武功天下第一,何必要人帮?”洪教主大怒,叫道:“你也反我?你也是本教的叛徒?”洪夫人冷冷的道:“不错,你就只顾自己。我如帮你,终究还是不免给你杀了。”洪教主叫道:“我杈死你,我杈死你这叛徒。”说着向洪夫人扑来。 洪夫人“啊”的一声,急忙闪避。洪教主重伤之余,行动仍是迅捷之极,左手抓住了他右臂,右手便杈在她颈中,喝道:“你说,你说,你反不反?你说不反,我就饶了你。” 洪夫人缓缓道:“很久以前,我心中就在反你了。自从你 ![]() ![]() ![]() 韦小宝在旁边瞧得害怕之极,眼见洪夫人立时便要给他杈死,从沙滩上拾起一块大圆石,用力向洪教主背上掷去,噗的一声,正中背心。洪教主眼前一黑,杈在洪夫人颈中的手便松了,转身叫道:“你…你这小贼,我宝藏不要了,杀了你再说。”挥掌向韦小宝打去。 韦小宝飞步便逃。洪教主发足追来,身后沙滩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 韦小宝知道这一次给他抓住了,决难活命,没命价狂奔。突然间嗤的一声响,背上衣衫被洪教主扯去了一块,若不是韦小宝身穿护身宝衣,说不定背上肌 ![]() ![]() 他如笔直奔逃,毕竟内力有限,早就给抓住了。但这“神行百变”是铁剑门绝技,再加上木桑当年另创新变,实是 ![]() ![]() 洪教主吼声连连,连发数掌。韦小宝躲开了两掌,第三掌终于闪避不了,砰的一声,正中后心,两个筋斗翻了出去。幸好洪教主重伤之余,掌力大减,韦小宝又有宝衣护身,虽然给打得昏天黑地,却也并未受伤。他正要爬起,突觉肩头一紧,已被洪教主双手揪住。 这一来,他一颗心当真要从 ![]() ![]() 这一招本来他并未练 ![]() ![]() ![]() ![]() ![]() 韦小宝骑上了他肩头,生怕掉将下来,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抱住他头,双手中指正好按在他眼皮上。洪教主脑海中陡然如电光般一闪,记得当年自己教他这一招,一骑上敌人项颈,立即便须挖出敌人眼珠,想不到自己一世英雄,到头来竟命丧这小顽童之手,而他所使的招数,却又是自己所授,当真是报应不 ![]() ![]() 韦小宝还道他使什么厉害家数,急忙跃出逃开。只听得洪教主 ![]() 洪教主又惊又怒,喝道:“难道…难道是这小鬼?”洪夫人咬住下 ![]() 但见洪教主满脸是血,张开大口, ![]() ![]() 洪夫人双臂张开,正面对着洪教主,淡淡的道:“你威风了一世,也该够了!” 洪教主身在半空,最后一口真气也消得无影无踪,拍哒一声,摔在洪夫人脚边,恶狠狠的道:“我是教主,你们…你们都该听我…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都反我?你们…你们都不对,只有…只有我对。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只有我一人才…才仙福永享…寿…与天…天…天…”最后这个“齐”字终于说不出口,张大了口,就此气绝,双目仍是大睁。 韦小宝爬开几步,翻身跃起,又逃开数丈,这才转身,只见洪教主躺在地上毫不动弹,过了良久,走上两步,摆定了随时发足奔逃的姿势,问道:“他死了没有?”洪夫人叹了口气,轻声道:“死了。”韦小宝又走上两步,问道:“他…他怎么不闭上眼?”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脸上重重吃了个耳光,跟着右耳又被扭住,正是建宁公主。她又在韦小宝 ![]() 洪夫人哼了一声,伸手提起建宁公主后领,拍的一声,也重重打了她个耳光,一挥手,公主向后便跌。这一来韦小宝可就苦了,公主右手仍是扭住他耳朵,她身子后跌,只带得韦小宝耳朵剧痛,扑在她身上。洪夫人喝道:“你说话再没规矩,我立刻便毙了你。” 公主大怒,跳起身来,便向洪夫人冲去。洪夫人左足一勾,公主又扑地倒了。公主第三次冲起再打,又给摔了个筋斗,终于知道自己武功跟人家实在差得太远,坐在地上,又哭又骂。她可不敢骂洪夫人,口口声声只是:“小王八蛋!死太监!小畜生!臭小桂子!” 韦小宝抚着耳朵,只觉满手是血,原来耳朵 ![]() 洪夫人低声道:“我跟他总是夫 ![]() ![]() 洪夫人跪下磕了几个头,轻声说道:“你虽然强迫我嫁你,可是…可是成亲以来,你自始自终待我很好。我却从来没真心对你。你死而有知,也不用放在心上了。”说着站起身来,不 ![]() 她怔怔的悄立片刻,拭干了眼泪,问韦小宝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去呢,还是回到中原去?”韦小宝搔头道:“这地方万万住不得,洪教主,陆先生他们的恶鬼,非向我们索命不可,当真乖乖不得了。不过回去中原,小皇帝又要捉我杀头,最好…最好是找个太平的地方躲了起来。”突然间想到一个所在,喜道:“有了。咱们去通吃岛,那里既没恶鬼,小皇帝又找我不到。”洪夫人问道:“通吃岛在那里?”韦小宝向西一指,笑道:“那边这个小岛,我叫它通吃岛。”洪夫人点头道:“你既喜爱去,那就去罢。”不知如何,对他竟是千依百顺。 韦小宝大乐,叫道:“去,去,大家一起都去!”过去扶起公主,笑道:“大伙儿上船罢!”公主挥手便是一掌,韦小宝侧头躲过。公主怒道:“你去你的,我不去!”韦小宝道:“这岛上有许多恶鬼,无头鬼,断脚鬼,有给大炮轰出了肠子的拖肠鬼,有专摸女人大肚子的多手鬼…”公主听得害怕之极,顿足道:“还有你这专门胡说八道的嚼蛆鬼。”左足飞出,在韦小宝 ![]() 洪夫人缓步走过去。公主退开几步。洪夫人道:“以后你再打韦公子一下,我打你十下,你踢他一脚,我踢你十脚。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公主气得脸色惨白,怒道:“你是他什么人,要你这般护着他?你…你自己老公死了,就来抢人家的老公。”方怡 ![]() ![]() 洪夫人缓缓的道:“以后你再敢说一句无礼的言语,我叫你一个人在这岛上,没一个人陪你。”公主心想这泼妇说得出做得到,当真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岛上住,这许多拖肠鬼,多手鬼拥将上来,那便如何是好?她一生养尊处优,,颐指气使,这时只好收拾起金枝玉叶的横蛮脾气,乖乖的不再作声。韦小宝大喜,心想:“这个小恶婆娘今 ![]() 洪夫人对方怡道:“方姑娘,请你去吩咐船夫,预备开船。”方怡道:“是。”又道:“夫人怎地对属下如此客气,可不敢当。”洪夫人微笑道:“咱们今后姊妹相称,别再什么夫人属下的了。你叫我荃姊姊,我就叫你怡妹妹罢。那毒丸的解药,上船后就给你服,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方怡和沐剑屏都欢喜之极。 一行人上得船来,舟子张帆向西。韦小宝左顾右盼,甚是得意。洪夫人果然取出解药,给方怡服了,又打开船上铁箱,取出韦小宝的匕首“含沙 ![]() 韦小宝笑道:“今后我也叫你荃姊姊,好不好?”洪夫人喜道:“好啊。咱们排一排年纪,瞧是谁大谁小。”各人报了生日年月,自然是洪夫人苏荃最大,其次是方怡,更其次是公主。曾柔,沐剑屏和韦小宝三人同年,曾柔大了他三个月,沐剑屏小了他几天。 苏荃,方怡等四女姊姊妹妹的叫得甚是亲热,只公主在一旁含怒不语。苏荃道:“她是公主殿下,不愿和我们平民百姓姊妹相称,大家还是称她公主殿下罢。”公主冷冷的道:“我可不敢当。”想到她们联群结 ![]() 韦小宝挨到她身边,拉着她手安慰,柔声道:“好啦,大家欢迎喜喜的,别哭…”公主扬起手来,一巴掌打了过去,猛地里想起苏荃说过的话来,这一掌去势甚重,无法收住,只得中途转向,拍的一声,却打在自己 ![]() 可是在洪教主的铁箱中仔细寻找,韦小宝那两颗骰子确再也找不到了,自是陆高轩在搜查他身边之时,将两颗骰子随手抛了。韦小宝闷闷不乐。苏荃笑道:“咱们用木头来雕两粒骰子罢。”韦小宝道:“木头太轻,掷下去没味道的。” 曾柔伸手入怀,再伸手出来时握成了拳头,笑道:“你猜这是什么?”韦小宝道:“猜铜钱吗?那也好。总胜过了没得赌。”曾柔笑道:“你猜几枚?”韦小宝笑道:“三枚。”曾柔摊开手掌,一只又红又白的手掌中,赫然是两粒骰子。韦小宝“啊”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来,连问:“那里来的?那里来的?”曾柔轻笑一声,把骰子放在桌上。 韦小宝一把抢过,掷了一把又一把,兴味无穷,只觉得这两枚骰子两边轻重时时不一,显是灌了水银的假骰子,心想曾柔向来斯文腼腆,怎会去玩这假骰子骗人钱财?一凝思间,这才想起,心下一阵喜爱,反过左手去搂住了她 ![]() 曾柔满脸通红,逃到外舱。原来那 ![]() 骰子虽然有了,可是那几个女子却没一个有赌 ![]() ![]() 他越想越没趣,说道:“咱们还是别去通吃岛罢。”苏荃道:“那你说去那里?”韦小宝想了想,道:“咱们都去辽东,去把那个大宝藏挖了出来。”苏荃道:“大家安安稳稳的在荒岛上过太平日子,不很好吗?就算掘到了大宝藏,也没什么用。”韦小宝道:“金银珠宝,成千上万,怎会没用?”方怡道:“鞑子皇帝一定派了兵马到处捉你,咱们还是躲起来避避风头,过得一两年,事情淡了下来,你爱去辽东,那时大伙儿再去,也还不迟。” 韦小宝问曾柔和沐剑屏:“你两个怎么说?”沐剑屏道:“我想师姊的话很是。”曾柔道:“你如嫌气闷,咱们在岛上就只躲几个月罢。”见韦小宝脸有不豫之 ![]() ![]() ![]() 方怡站起身来,微笑道:“过去我对你不住,我去做几个菜,请你喝酒,算是向你陪罪,好不好呢?”韦小宝更是高兴,忙道:“那可不敢当。”方怡走到后梢去做菜。 方怡烹饪手段着实了得,这番精心调味,虽然舟中作料不齐,仍教人人吃得赞声不绝。 韦小宝叫道:“咱们来猜拳。”沐剑屏,曾柔和公主三人不会猜拳,韦小宝教了她们“哥俩好”“五经魁首”“四季平安”的猜了起来。公主本来闷闷不乐,猜了一会拳,喝得几杯酒,便也有说有笑起来。 在船中过得一宵,次 ![]() ![]() ![]() ![]() 韦小宝也不在意下,牵着方怡的手笑道:“怡姊姊,那 ![]() ![]() ![]() 苏荃道:“咱们别忙闹着玩,先办了正经事要紧。”当即吩咐船夫,将船里一应粮食用具,尽数搬上岛来,又吩咐将船上的帆篷,篙桨,绳索,船尾木舵都拆卸下来,搬到岛上,放入悬崖的一个山 ![]() 话犹未了,忽听得海上远远砰的一响,似是大炮之声,六人都吃了一惊,向大海望去。只见海面上白雾弥漫,雾中隐隐有两艘船驶来,跟着又是砰砰两响,果然是船上开炮。 韦小宝叫道:“不好了!小皇帝派人来捉我了。”曾柔道:“咱们快上船逃罢。”苏荃道:“帆舵都在岸上,来不及装了,只好躲了起来,见机行事。”六人中除了公主,其余五人都是多历艰险,倒也并不如何惊慌。苏荃又道:“不管躲得怎么隐秘,终究会给官兵搜出来。怎么躲到那边崖上的山 ![]() 公主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韦小宝瞪眼道:“有什么好笑?”公主抿嘴笑道:“没什么。你的成语用得真好,令人好生佩服。”韦小宝这三分自知之明倒也有的,料想必是自己成语用错了,向公主瞪了一眼。 六人进了山 ![]() ![]() 前面那船较小,帆上吃满了风,驶得甚快。突然一炮打来,桅杆断折,帆布烧了起来。韦小宝等忍不住惊呼。前船登时倾侧,船身打横,跟着船上放下小艇,十余人跳入艇中,举桨划动。其时离岛已近,后船渐渐追近,水浅不能靠岸,船上也放下小艇,却有五艘。 前面一艘逃,后面五艘追。不多时,前面艇中十余人跳上了沙滩,察看周遭情势。有人纵声呼道:“那边悬崖可以把守,大家到那边去。” 韦小宝听这呼声似是师父陈近南,待见这十余人顺着山坡奔上崖来。奔到近处,一人手执厂剑,站在崖边指挥,却不是陈近南是谁? 韦小宝大喜,从山 ![]() ![]() 他大叫一声:“阿珂!”抢上前去。却见她身后站着一人,赫然是郑克 ![]() 既见阿珂,再见郑克 ![]() 旁边一人叫道:“相公!”另一人叫道:“韦香主!”他顺口答应一声,眼角也不向二人斜上一眼,只是痴痴的望向阿珂。忽觉一双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左掌,韦小宝身子一颤,转头去看,只见一张秀丽的面庞上满是笑容,眼中却泪水不住 ![]() 陈近南叫道:“冯大哥,风兄弟,咱们守住这里通道。”两人齐声答应,各 ![]() 韦小宝突然遇到这许多 ![]() 这时五艘小艇中的追兵都已上了沙滩,从崖上俯视下去,都是清兵,共有七八十人。当先一人手执长刀,身形魁梧,相隔远了,面目看不清楚,那人指挥清兵布成了队伍。一队人远远站定,那将军一声令下,众兵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壶里取出羽箭,搭在弓上,箭头对准了悬崖。 陈近南叫道:“大家伏下!”遇上了这等情景,韦小宝自不用师父吩咐,一见清兵取弓在手,早就稳稳妥妥地缩在一块岩石之后。只听那将军叫道:“放箭!”登时箭声飕飕不绝。悬崖甚高,自下而上的仰 ![]() ![]() 冯锡范和风际中一 ![]() ![]() ![]() 冯锡范叫道:“施琅,你这不要脸的汉 ![]() ![]() ![]() 施琅笑道:“陈军师,冯队长,你两位武功了得,施某向来佩服。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带了郑公子下来,一齐投降了罢。皇上一定封你两位做大大的官。” 施琅当年是郑成功手下的大将,和周全斌,甘辉,马信,刘国轩四人合称“五虎将”陈近南是军师。冯锡范武功虽强,将略却非所长,乃是郑成功的卫士队长。施琅和陈冯二人并肩血战,久共患难,这时对二人仍以当年的军衔相称。悬崖和下面相距七八丈,施琅站得又远,可是他中气充沛,一句话送上崖来,人人听得清楚。 郑克 ![]() ![]() ![]() ![]() ![]() ![]() 韦小宝笑道:“郑公子,大大的封赏倒也不必。你只要不翻脸无情,害我师父,就多谢你啦。”郑克 ![]() 韦小宝低声道:“师姊,咱们不如捉了郑公子,去献给清兵罢。”阿珂啐道:“一见了面,就不说好话。你怎么又来吓他?”韦小宝笑道:“吓几下玩儿,又吓不死的。就算吓死了,也不打紧。”阿珂呸了一声,突然间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韦小宝问双儿:“大家怎么在一起了?”双儿道:“陈总舵主带了风大爷和我出海找你。我想起你曾到这通吃岛来过,跟陈总舵主说了,便到这里来瞧瞧。途中凑巧见到清兵炮船追赶郑公子,打沉了他座船,我们救了他上船,逃到这里。谢天谢地,终于见到了你。”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 韦小宝伸手拍拍她肩头,说道:“好双儿,这些日子中,我没一天不记着你。”这句话倒不是口是心非,阿珂和双儿两个,他每天不想上十次,也有八次,倒还是记挂双儿的次数多了些。 陈近南叫道:“众位兄弟,乘着鞑子援兵未到,咱们下去冲杀一阵。否则再载得六艇鞑子兵来,就不易对付了。”众人齐声称是。这次来到岛上的十余人中,除了陈,冯,郑,风以及阿珂,双儿外,尚有天地会众八人,郑克 ![]() 先前乘船水战,施琅所乘的是大战船,炮火厉害,陈近南等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时近身接战,清兵队中除了施琅一人之外,余下的都武功平平,怎抵得住陈,冯,风三个高手?天地会兄弟和郑府卫士身手也颇了得,这十四个人一冲入阵,清兵当者披靡。 韦小宝道:“师姊,双儿,咱们也下去冲杀一阵。”阿珂和双儿同声答应。郑克 ![]() ![]() 韦小宝武功虽然平平,但身有四宝,冲入敌阵之中,却是履险如夷。那四宝?第一宝,匕首锋锐,敌刃必折;第二宝,宝衣护身,刀 ![]() ![]() 众人一阵冲杀,清兵四散奔逃。陈近南单战施琅,一时难解难分。冯锡范和风际中却将众兵将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顿饭时分,八十多名清兵已死伤了五六十人,残兵败将纷纷奔入海中。众水军水性 ![]() ![]() 施琅钢刀翻飞,和陈近南手中长剑斗得甚是 ![]() ![]() 斗到酣处,陈近南一声长啸,连刺三剑,第三剑上已和施琅的钢刀黏在一起。他手腕抖动,急转了两个圈子,只听得施琅“啊”的一声,钢刀 ![]() 施琅突然身子一仰,滚倒在地,这一个打滚,摆 ![]() 施琅心头一凉,自知武功不是他对手,突然问道:“军师,国姓爷待我怎样?” 这句话问出来,却大出陈近南意料之外。刹那之间,郑成功和施琅之间的恩怨纠葛,在陈近南脑海中一幌而过,他叹了口气,说道:“平心而论,国姓爷确有对你不住地方。可是咱们受国姓爷大恩,纵然受了冤屈,又有什么法子?” 施琅道:“难道要我学岳飞含冤而死?” 陈近南厉声道:“就算你不能做岳飞,可也不能做秦桧,你逃得性命,也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投降鞑子,去做那猪狗不如的汉 ![]() ![]() ![]() ![]() 施琅脑袋一 ![]() 陈近南厉声道:“你到这当口,还是振振有词。” ![]() ![]() ![]() 施琅低下了头,脸有愧 ![]() 陈近南回剑入鞘,走近去握住他手,说道:“施兄弟,为人讲究的是大义大节,只要你今后赤心为国,过去的一时糊涂,又有谁敢来笑你?就算是关王爷,当年也降过曹 ![]() 突然背后一人说道:“这恶贼说我爷爷杀了他全家,我台湾决计容他不得。你快快将他杀了。”陈近南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郑克 ![]() 郑克 ![]() ![]() 陈近南只气得手足冰冷,强忍怒气,还待要说,施琅突然拔足飞奔,叫道:“军师,你待我义气深重,兄弟永远不忘。郑家的奴才,兄弟做不了…” 陈近南叫道:“施兄弟,回来,有话…”突然背心上一痛,一柄利刃自背刺入,从 ![]() 这一剑却是郑克 ![]() ![]() ![]() ![]() 当年郑成功攻克台湾,派儿子郑经驻守金门、厦门。郑经很得军心,却行止不谨,和 ![]() ![]() ![]() ![]() ![]() ![]() ![]() ![]() ![]() ![]() 冯锡范正要追赶施琅,只见韦小宝 ![]() ![]() ![]() 韦小宝爬起身来,拾起匕首,悲声大喊:“这恶人害死了总舵主,大伙儿跟他拼命!”向郑克 ![]() 郑克 ![]() ![]() ![]() 冯锡范力敌风际中和双儿等四人,兀自占到上风,拍的一掌,将一名天地会兄弟打得口 ![]() ![]() ![]() 双儿叫道:“相公,快跑!”纵身扑向冯锡范后心。 韦小宝道:“你自己小心!”拔足便奔。 冯锡范心想:“我如去追这小鬼,公子无人保护。”伸左臂抱起郑克 ![]() 韦小宝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伸手便想去按“含沙 ![]() 冯锡范这一下冲过了头,急忙收步,转身追去。韦小宝叫道:“我师父的鬼魂追来了!来摸你的头了!”说得两句话,松了一口气,冯锡范又赶近了一步。后面双儿和风际中衔尾急追,只盼截下冯锡范来。韦小宝东窜西奔,变幻莫测,冯锡范抱了郑克 ![]() 追逐得一阵,韦小宝渐感气 ![]() 他逃向悬崖顶之时,崖上五女早已瞧见。苏荃见冯锡范左臂中挟着一人,仍是奔跃如飞,武功之强,比之洪教主也只稍逊一筹而已,早已持刀伏在崖边,待冯锡范赶到,刷的一刀,拦 ![]() 冯锡范先前听见韦小宝大呼小叫,只道仍是扰 ![]() ![]() ![]() ![]() 韦小宝正是要争这顷刻,身子对准了冯锡范,右手在 ![]() ![]() ![]() ![]() 冯锡范大声惨叫,松手放开郑克 ![]() 郑冯二人滚到悬崖脚边,钢针上毒 ![]() ![]() ![]() 韦小宝、双儿、风际中、苏荃、方怡、沐剑屏、公主、曾柔、阿珂等先后赶到,眼见冯郑二人的情状,都相顾骇然。 韦小宝微一定神, ![]() ![]() ![]() ![]() 陈近南功力深湛,内息未散,低声说道:“小宝,人总是要死的。我…我一生为国为民,无愧于天地。你…你…你也不用难过。” 韦小宝只叫:“师父,师父!”他和陈近南相处时 ![]() ![]() ![]() ![]() 陈近南微笑道“你只要做好人,师父就很欢喜,学不学武功,那…那并不打紧。”韦小宝道:“我一定听你的话,做好人,不…不做坏人。”陈近南微笑道:“乖孩子,你一向来就是好孩子。” 韦小宝咬牙切齿的道:“郑克 ![]() ![]() ![]() 陈近南身子一颤,忙道:“不,不!我是郑王爷的部属。国姓爷待我恩重如山,咱们无论如何,不能杀害国姓爷的骨 ![]() 韦小宝无可奈何,只得道:“既然师父饶了这恶贼,我听你…听你吩咐便是。” 陈近南登时安心,吁了口长气,缓缓的道:“小宝,天地会…反清复明大业,你好好干,咱们汉人齐心合力,终能恢复江山,只可惜…可惜我见…见不着了…”声音越说越低,一口气 ![]() 韦小宝抱着他身子,大叫:“师父,师父!”叫得声嘶力竭,陈近南再无半点声息。 苏荃等一直站在他身畔,眼见陈近南已死,韦小宝悲不自胜,人人都感凄恻。苏荃轻抚他肩头,柔声道:“小宝,你师父过去了。” 韦小宝哭道:“师父死了,死了!”他从来没有父亲,内心深处,早已将师父当作了父亲,以弥补这个缺憾,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而已;此刻师父逝世,心中伤痛便如洪水溃堤,难以抑制,原来自己终究是个没父亲的野孩子。 苏荃要岔开他的悲哀之情,说道:“害死你师父的凶手,咱们怎生处置?” 韦小宝跳起身来,破口大骂:“辣块妈妈,小王八蛋。我师父是你郑家部属,我韦小宝可没吃过你郑家一口饭,使过郑家一文钱。你***臭贼,你还欠了我一万两银子没还呢。师父要我饶你性命,好,性命就饶了,那一万两银子,赶快还来,你还不出来吗?我割你一刀,就抵一两银子。”口中痛骂不绝,执着匕首走到郑克 ![]() ![]() 郑克 ![]() ![]() ![]() 郑克 ![]() 韦小宝又踢了他一脚,叫道:“我自然不信!我师父信了你,你却害死了他!”心中悲愤难 ![]() 郑克 ![]() ![]() ![]() 霎时之间,韦小宝只觉天旋地转,手一松,匕首掉落,嗤的一声, ![]() ![]() ![]() 阿珂叫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你的,你怎押我?”说着哭了出来。 郑克 ![]() 韦小宝道:“她心里老是向着你,你卖断了给我也没用。” 郑克 ![]() ![]() ![]() ![]() ![]() 阿珂大声惊叫,一跃而起,掩面向大海飞奔。双儿几步追上,挽住了她手臂拉了回来。阿珂哭道:“你…你答应不说的,怎么…怎么又说了出来?你说话就如是放…放…”虽在羞怒之下,仍觉这“ ![]() 郑克 ![]() ![]() ![]() 阿珂不住顿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就什么…什么都说了出来。”这么说,自是承认他的说话不假。 韦小宝大喜,道:“好!那就滚你***臭鸭蛋罢!”郑克 ![]() ![]() 韦小宝呸了一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我这一生一世,再也不见你这臭贼。”心想:“我答应师父今 ![]() ![]() 三名郑府卫士一直缩在一旁,直到见韦小宝饶了主人性命,才过来扶住郑克 ![]() ![]() 一行人慢慢向海边行去。突然身后一人厉声喝道:“且慢!韦香主饶了你们性命,我可没饶。”郑克 ![]() ![]() ![]() 风际中回到韦小宝身前,说道:“韦香主,这人害死总舵主,是我天地会数万兄弟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决计饶他不得。总舵主曾受国姓爷大恩,不肯杀他子孙。韦香主又奉了总舵主的遗命,不能下手。属下可从来没见过国姓爷,总舵主的遗命也不是对我而说。属下今 ![]() 韦小宝右手手掌张开,放在耳后,侧头作倾听之状,说道:“你说什么?我耳朵忽然聋了,什么话也听不见。风大哥,你要干什么事,不妨放手去干,不必听我号令。我的耳朵生了毛病,唉,定是给施琅这家伙的大炮震聋了。”这话再也明白不过,风际中要杀郑克 ![]() 眼见风际中微有迟疑之意,韦小宝又道:“师父临死之时,只是叫我不可杀郑克 ![]() 风际中一拉韦小宝的衣袖,道:“韦香主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出十余丈,风际中停了脚步,说道:“韦香主,皇上一直很喜爱你,是不是?”韦小宝大奇,道:“是啊,那又怎样?”风际中道:“皇上要你杀总舵主,你不肯,自己逃了出来,足见你义气深重。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人人都是十分佩服。” 韦小宝摇了摇头,凄然道:“可是师父终究还是死了。”风际中道:“总舵主是给郑克 ![]() 风际中道:“皇上心中,对三个人最是忌惮,这三人不除,皇上的龙庭总是坐不稳。第一个是吴三桂,那不用说了。第二个便是总舵主,天地会兄弟遍布天下,反清复明的志向从不松懈,皇上十分头痛。现今总舵主死了,除去了皇上的一件大事…” 韦小宝听到这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是你,是你,原来是你!” wwW.niUdun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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