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牛顿小说网
牛顿小说网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历史小说 现代文学 侦探小说 言情小说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热门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经典名著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诗歌散文 幽默笑话 官场小说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伦理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冷宮秘道 平凡人生 食寝病栋 引狼入室 情不自禁 一击即中 押寨夫人 动物农场 我家女人 天国之国 风流纵横 一龙五凤
牛顿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蜀山剑侠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5409  时间:2014/8/9  字数:22426 
上一章   ‮ 地裂霆惊 火邪消氛祥尽不 霄丽宝奇 回七二二第‬    下一章 ( → )
  话说姓洪的听完前言,又隔了一会,才忿忿地狞笑道:"照你说来,我师徒早是都该遭劫了。你既怕事,有了反心,何不早走,还守在这里作甚?"后一人答道:"我还不是为了以前陷溺太深,罪多孽重,得师不易,无处容身,迫不得已在此苟延时?心虽忧危虑患,仍盼师父能够醒悟,不为群小所惑。我既然受了师恩,便不愿中道舍去啊!

  我只是见机得早,暂时避开,全身远祸罢了。师父仍是师父。我又不坏你事,怎说我起反心?现在任我怎样苦口婆心,你们也难悔悟。等到误了师父仙业,自己身败形灭,就来不及了。"姓洪的恨恨道:"你今欺人太甚!明人不做暗事,念在前好,我也不将你所说禀告师父,且等你背师叛教之时,再作计较。看你到时,我师徒对你如何处治吧。"后一人笑道:"师父的刑罚比老怪如何?以我现时为人,自信渐入佳境,兵解难免,决无再受毒刑之事。只恐师父一朝醒悟,你如尚未遭劫,恐要难逃公道呢。我想你所说全是一厢情愿,此时如有人来,早该乘着师父入定时机,后半阵法无人主持,暗中走进去了。"

  易、李二人一听,分明是发觉有人入阵,故借和同伴争论,有意机,指点通行全阵之法。心料后说话这一个,以前必是一个法较高的人,不知怎会途知返,痛悔前非?因是出身妖,暂时不为正教所容,才投到红发老祖门下。妖徒中竟有这样明白的人,实是难得。还不领他好意,如言前行,等待何时?二人心念一动,不愿往下偷听,试照所说,由峰左狗尾绕向前去,果无动静。知无差错,心中一放,又绕走到狗脊正中。

  一看前面,忽见两石笋宛如门户,左右对列。先前未见,料是正面隐藏的门户。走近再看,形势突变,天色已看不见,头上和来去四外,俱是一片沉冥,若降重雾。先见诸峰,除正峰外也都隐去,另有九峰在前,参差位列。回顾来路山顶两人,都是身材高大,相貌凶丑,尚在上面争论。

  易静本明阵法,一点就透。一见九峰位置方向,越悟出犬牙遥应九进一退之秘,立照所说前进,果又通行无阻。由此往前,每走过一段,必另有石峰门户现出。每一层阵地,均有九峰分峙,方位形式虽各不同,有的主峰上面还有一二妖徒把守,二人过去,也未觉察。只走过第九峰时,再按阵位和狗头所对方向退将回来,再往前走,绕峰而过。

  到了对面峰脊,门户立即涌现,如法绕行,又是如此。只是左旋右转,时进时退,所行并非直径,阵位方向也不一致。易静暗中留神,看出此阵千变万化,玄机莫测。幸亏听二妖徒争论,才一入阵便得了机密,自己又是行家。否则休说破阵势所难能,只要一步走错,入了歧途,便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周折,能否到达尚不一定。再要不明阵法生克,妄触制,引起埋伏水火风雷,夹着千丈毒烟雾,一齐围拥上来,更是危机密布,步步荆棘。上空又有极厉害的法封锁;纵使不致死伤,身也非容易。总算机缘巧合,二人无心中得此奇遇,只要小心前行,待全阵走完,此阵机密即能十得八九。破阵一节,虽仍艰难,归途已不再畏险阻。尤妙是先声夺人之计已成。少时到了红木岭神宫,见着红发老祖,照着师命行事,说好便罢,说不好,也不会失陷在此,进退均可自如,受人折辱也有限度了。

  易静越想越高兴,正值无人之境,便对英琼悄声说了。英琼道:"师姊莫大喜爱,妹子年幼道浅,虽然无甚识见,但知恩师之言决无虚语。仗着师姊法力,我二人失陷在此,自是不会。但是敌人劫数将临,鬼使神差,自取灭亡。我们纵多卑屈,老怪也未必肯释嫌修好,争斗决不能免。以妹子愚见,反正成仇,我们只将礼尽到,能和自是佳事,否则,也无须过于卑屈。不过我们身在虎,彼众我寡,就算我们已得此阵虚实,当场动手,终必吃亏。师父既命癞姑师姊随后相机接应,又许以便宜行事,必有原故。从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们终是以礼来见,有话可说,到快翻脸时节,师姊长于词令,不妨以理折服。不但不自遁走,转要他开放阵门,或是令人引送出阵,另约时地,再比强弱胜负。这样比较稳妥,还叫他急恼不得。师姊以为如何?"易静笑道:"以我生,岂肯甘受屈辱?只因红发老祖是白、朱二老故,师父虽知定数难移,仍有姑尽人事,以图求全之意。如能化干戈为玉帛,不特仰副师命,便功德也非微细。所以上来不惜忍辱负重,委屈求全。真要迫人太甚,无可挽回,那也无法。对方孽徒受了别的妖人蛊惑,对我非但怨毒已深,并且兼有其他贪。我岂不知深入重地,罗网密布,危机四伏?无如这伙南疆妖孽,大都不可理喻。为首一人比较明白,偏又耳软心活,惑于群小先人之见已深。除非真能悬崖勒马,临机悔祸;否则他必借口语言无状,强行扣留,决不容我二人再有分说,你想以理折服,决办不到。好在此阵走完,机密十知八九,和他当地破脸动手,自是难敌;专一全身而退,当非难事。且等到时再看好了。"

  二人语声本来极低,正说之间,忽见前面一座石峰上烟光起处,现出一个相貌凶恶,手持白骨妖幡的高大山人。易静见有人出,便料敌人已有惊觉,忙即住口,拉了英琼急速避开正面,悄悄往左避去,绕至妖人身后。回头一看,果然妖人已将手中妖幡连晃了几晃,来路九峰立有五色彩丝,如箭雨一般满空飞洒,晃眼结成一面数百亩方圆的天幕,往下罩来。同时满空烟光如,碧焰万道往上狂,也是连成一体,往上兜去。上下合之后,妖人重又将幡一指,所有彩丝烟光倏又由合而分,往原发之处收去,转瞬都尽。

  妖人仔细一看,好似不见有人落网,也无异状,呆了一呆,面上微现惊疑之容,重又隐去。易、李二人幸是遁光神速,见机更快,赶紧避开,避处恰又合适,妖人又在疑似之间,未被识破。阵势占地甚广,二人初次犯险,不敢草率。

  二人一路观察前行,缓缓飞驰了两个时辰,才走了一半。默计所见大小石峰,已有二三百座。那散在四外,设有厉害埋伏,具有陷敌妙用的尚不在其内。只见前面妖雾弥漫,比来路更甚,以为后半阵势必更微妙。及至辨清门户,小心飞入一看,眼前忽现异景。除头上仍被法术封锁看不见分毫天色外,不特后半百余里方圆一片广大石坪全面呈现,连红木岭上的红发老祖所住神宫也巍然在望。只见广坪上二三百座大小峰峦,棋布星罗,殊形异态,奇景天生。遥望红木岭半神宫大殿金碧辉煌,气象万千,庄严雄伟,兼而有之。更有好些手执金戈长矛的守宫侍卫或兀立殿前,或蹈虚飞行,往来不绝。虽是左道旁门,却也有无限威风杀气。

  正在查看门户途径是否可以随便通行,耳听中央一座高峰上两声长啸过处,现出两个奇形怪状,左手举妖幡,右手举长剑的妖人,站在峰顶上,手摇妖幡,将剑向空一挥,坪上远近二三百座大小石峰,连红木岭神宫,立即全数隐去。紧接着风雷隐隐作,只有那八九座孤峰浮拥于左侧妖云弥漫之中。二人知是妖人演习阵法,大可细查虚实,来得正是时候,连忙就近择地,仁立观察。待了不多一会,前二妖人现身之处,忽有红碧光华连闪了几闪,又是一阵风雷之声过去,适才所见彩雾烟光倏地蓬而起,满空中飞舞织,又结成一面天幕笼罩全阵,浮空不动。略停了停,一声迅雷,先前大小群峰忽又现出原形。只是每八九峰做一丛,当中峰顶必有一二妖人,手持幡、剑,站立其上。

  先见二妖人重又摇幡挥剑,远近各峰丛上妖人也一齐举幡,向空中一指,空中彩幕突然分裂成数十道长虹,分向各妖人飞去,到了每一峰丛前面下降,将那九座石峰齐峰做一大圈围住。众妖人各又将剑朝天一指,剑尖上立有碧绿火星飞出去,到了空中,此起彼落,互相撞,宛似洒了一天星雨。石白如玉,中围上这么一圈彩虹,再加满空星雨飞,顿幻出一片奇景,煞是好看。又隔了盏茶光景,为首二妖人口发厉啸,将剑一挥,满空绿火星倏地纷纷爆散,暴雨一般,一丛丛往各妖人所立峰头飞下去。众妖人同声长啸相应,幡、剑齐施,上面火星仍被剑光收去,峰彩虹也如神龙掉首,齐向幡上飞去,风卷残云,一时全收。数十处烟光起自各石峰顶上,众妖人也相继隐去。

  这次后坪上群峰和红木岭仙宫却未再隐,到处妖气隐隐笼罩,须运慧目始能看见。

  易静自恃法力高强,埋伏虽然厉害,前阵未有警兆,后阵便无防备。那把守妙相峦关门的又是两个无知蛮人,误信自己与教祖相识,把人放进以后,只顾重与山妇作乐,也未入报。几下里时机凑合,竟得混将进来,并还把阵中机密全行窥破。看那彩雾,必是五云桃花毒瘴无疑。自己和英琼均有护身法宝,不能侵害,别的风雷火,更无足为虑了,门径全知,坦然前进,这时阵势全现,隐蔽全无,一目了然,无须似前趋避绕行,便照应行门户方向往前走去。众妖人始终不曾发觉有人隐身潜行,已然深入。沿路无事,一直走完阵地,到了红木岭广场之上。那红发老祖神宫建立在半山上,前面也有大片广场,上建七层楼阁,与尽头处石通连,甚是高大宏敞。由岭麓起,直达岭广场,相去三百五六十丈,设有八九百级石阶,宽约十余丈,俱是整石砌成,上下同一宽窄。

  两旁植有大可数抱,高约十丈的红木道树。全岭石土俱是红色,台阶却是白色,温润如玉,红白相映,色彩鲜明。离岭麓数十丈以及平台前面,各有高亭分列。内有手执金戈矛剑之类的宫中侍卫,分别在内了望值守,看去势派十分威武。

  二人到了岭前,四下观望,左近虽有蛮徒妖人出没游行,上次追赶妖妇蒲妙妙所遇雷抓子等十二蛮徒,却一个不曾看见。知道不与相遇,要少去好些舌,心中暗喜,忙把英琼一拉,双双同时现出身形。遥向山坡上亭中守值的卫侍大声说道:"烦劳通禀教祖,就说峨眉山凝碧崖妙一真人门下女弟子易静、李英琼,前此因追妖妇蒲妙妙,一时无知,冒犯教祖威严,今奉师命,登门负荆请罪,并求面领训诲,尚乞教祖赐见,实为幸甚。"那半山坡两边亭内,四个蛮徒侍卫呆立在内,见有人在岭前突然出现,面上神情好似有些惊奇,互相对看了一眼,便复原状。既不还言答理,也不出亭阻止,依旧呆立亭内,直若无闻无见,毫无动静。近岭一带原有徒众侍卫来往不绝,见有二人到来,也只略看一眼,面上微现惊奇神色,仍是行所无事,各自走开。连问数次,俱是如此,上下全无一人理睬。易、李二人不知是何原故,倒被陷在当地,进退不得。正在心中奇怪,盘算到底是就此走上去,直赴殿前请见,还是另外寻人问明就里,再行求见?猛瞥见半山坡上有一男二女,用隐身法隐了身形,朝自己在打手势。

  妙一真人所传隐身之法最为神妙,为长眉真人嫡传。易、李、癞姑三人,新近在依还岭奉命练习各种应用法术,便有此法在内。练时,英琼因易静、癞姑二人早已练成这类法术,只是家数功效均不相同,癞姑尤其早得屠龙师太佛门真传,格外神奇,惟恐到红木岭使用起来,彼此功力悬殊,家数不同,自己人相遇,只有一方能够看见,便求指点。易静、癞姑俱爱英琼,和她厚,自然无甚保留,于是互相传授,彼此切磋,又悟出好些妙用。不过癞姑的隐身法难学,暂时只能在她立定时对看,不能全部习。癞姑又是天滑稽,来时言明以前所习隐身法已然用惯,好在三人所习道书一样,师父原是一体传授,并未限定非此不可,易师姊和琼妹己能看出形影,此次应敌,自己仍用前法,比较有趣一些。易、李二人也就听之。二人因所习不,乍见不甚真切。又因议定此次和红发者祖破脸,应有几位同门应劫,身受重伤,能不请人相助最好。即便真到万分危急,必须用法牌传音告急,也只挑那行时见他面无晦皱纹,而法力又高的同门,指名求助,以免带累多人。

  癞姑本约定是在妙相峦谷口外遥为接应,事前井未说要暗中深入。又只有她一人,此外别无同伴,如何来了三人?忙即定睛注视,那打手势的三人,果有癞姑在内。最奇是下余二人,并非同门师兄姊妹,俱是从来未识之人。男的一个,生得短小悍,英华内蕴,年纪看去虽似十四五岁幼童,一望而知功力颇深,不是寻常。女的也只十六七岁,外表奇丑,体貌痴肥,和癞姑正好做亲姊妹,骨功力,似和男的差不多。两人俱穿着一件短袖无领的黄葛布对襟短上衣,下半用一条白练战裙齐束住,短齐膝盖。内穿白练短,赤足麻鞋,腿脚。只一个肤白如玉,头挽哪吒髻,短发披肩,背双剑,悬革囊。一个肤黄紫,头挽双髻,每边各倒有两股三寸来长的金钗,间佩有一口尺许长的短剑,一个丝囊,两下略有不同。那隐身法乃是癞姑一人施为。那手势的用意,似令易、李二人不问青红皂白,直往神宫殿台上闯去。同行男女二幼童,人甚天真,素昧平生,初次见面,也随着癞姑喜笑招手,竟似好友相遇,神情甚是亲切。

  易静虽然形如童婴,毕竟历劫三生,更事得多,深知此行关系重大,如何肯和癞姑一样,把它视若儿戏?因已现出身形,不便对比手势,又当着两个外人,不是癞姑旧友也是新,人家好意相助,自不便一体板脸,只得微笑摇首,示意不可。哪知癞姑等三人依然不听,招之不已,并在耳商量,似要走下来。易静恐她下来相强。心料敌人不来理睬,不是有意坚拒或加折辱,便是别有原故。红发者祖尽管左道旁门,到底一派宗主,得道多年,法力高强,非同小可。师父本命忍辱,能不翻脸最好,似此行径,一被看破,不特违命偾事,并还示人口实,如何可行?只得乘那男女二幼童耳语之际,回首朝癞姑怒视了一眼。一面重又借着和守亭侍卫发话,借题示意,说道:"愚姊妹因奉了家师妙一真人之命而来,特遣我等专诚拜山谢罪,无论如何,必须拜见贵教祖,才算完了使命。一切吉凶荣辱,皆所不计。现已三次掬诚相告,烦劳转禀,诸位道友全不理会,令人莫解。现再奉告,如蒙代为禀告,固所深幸,如真不能代达,也请明告所以,以便遵办。再如不理,愚姊妹为完师命,只好冒昧,自行上殿求见了。"

  易静面朝亭中卫士说话,说到无论如何必须完成师命时,曾向上面癞姑看了一眼,暗幸她没有下来相强。等到说完再看上面,就这眼睛一晃的工夫,癞姑等三人已不知去向。用目一看英琼,意似问她见否。英琼也未看出何时遁去,见状会意,将头微摇,答以未见。易静担心癞姑在师命还未传到以前,红发老祖还未见到,便约外人暗入神宫,惹出子。对方既非善良好惹,殿台四外又已气隐隐笼罩,敌人根本重地,必有极厉害的埋伏。万一偷进宫中,被人擒住,查出来由,危险不说,还给师门丢脸。就说癞姑荒唐,事非己意,自己总是主持此事之人,为公受过无妨,这人却丢不起。心中忧急,见亭中侍卫仍如泥塑木雕,分立两亭之内,休说一言不发,面上连点表情皆无。易静又急又气之下,暗付:"事情已迫,照此情形,似乎非破脸成仇不可。与其闹笑话,转不如硬闯进去,好歹见了红发老祖,上师父书信,再行相机行事。对方如能知道利害,悔祸言和,怎么也是无事;否则就此翻脸,双方已成仇敌,便可无所顾忌,成败均不致受人指责。已然三请而行,见面质问何故擅入,也有话说。"想到这里,便朝亭中诸人说道:"愚姊妹已然连请数次,诸位置之不理,说不得只好不顾忌失礼,自行进见了。"说罢,两亭中侍卫仍无回应。易静一赌气,暗中示意英琼小心戒备,一前一后,一同往上走去,连上了数十级台阶。亭中诸人只各把一双凶眼瞪住,与前一样,仍然不动,也未见有别的阻滞。快要走过山亭,只见两边亭内各有四个山人侍卫,忽然一声不响,各作一字排开,面向外。易静当先前行,本以事出不经,步步留神,见状便知有异,忙一停步。两边侍卫己将手中金戈长矛同时外指,戈矛尖上立有八道红绿光华,长虹也似斜而出,做十字形叉在台阶当中,阴冷之气,森森人。

  易、李二人觉得书信未曾到以前,总以礼貌为宜,不便和他争斗,又不便由侧绕越过去,只得向后略退。易静还未开口,英琼已没好气,发话道:"我姊妹持了家师亲笔书信,以礼来谒。好话说了三四回,不为代达也罢,连句活也没有,又不令我等自进,意如何?"那八名侍卫只各把戈矛斜指,各放出二三十丈长的光华阻住去路,毫不理睬。

  英琼忍不住气忿,还待发话时,忽听上面有人喝道:"婢住口!前番大胆犯上,得罪教祖,今才来赔罪,已经晚了。又不在妙相峦跪关求见,竟敢偷混进来,还在这里说嘴。本当将你们拿下治罪,因想你们既有本领偷混进来,倒要看你们怎么出去。我家教祖不屑见你们这婢,快往回滚。等在阵中被擒,过了百,再去峨眉寻老鬼齐漱溟算帐,问他教徒不严之罪。再如迟延,满山金刀一发动,顿时将你二人碎尸万段,连这片刻偷生都不能了。"二人抬头一看,正是上次追赶妖妇蒲妙妙所遇为首妖徒雷抓子,同了两个同门妖徒,手持幡、剑,站在殿台边上,气势凶横,朝自己厉声喝骂。易静不大怒,方要还口,一想此来为何,好歹也见着正主人再说,话到口边,又复强行忍住。

  易静又想起入阵时,听妖人口气,红发老祖正在中炼法。此人虽是妖徒,平也深知峨眉各位师长法力,虽一时受人蛊惑,心中也不能无怯。再说得道多年,岂能如此狂妄?便和峨眉成仇,对方持了师长书信,以礼来谒,哪有人不肯见,信也不看,便如此蛮横之理?妖徒为了妖妇所丧宝鼎,恨我入骨。莫要探出乃师心意首鼠,又受外所愚,乘乃师闭炼法之际,故意折辱来人,迫令动武,使双方势成骑虎,罢不能,以快他的私意。否则乃师既已立意成仇,他又如此狠毒,就该当着来人毁书责辱,指责以前冒犯之罪,下手擒拿,或是就命众妖徒下手,再不然更大方一点,将来人放回,令其归报师长,索明张旗鼓,定约斗法,以分高下存亡。为何只是妖徒出来辱骂怒,却不下来手,只令由原阵中退出,令人伏,再行擒拿报仇?诸多可疑,休得一时不能忍气,中了计。我也反正拿定主意,就翻脸,也等见到正主人再说。

  易静断定红发老祖必是深居内,妖徒才敢猖言无忌。决计把声音先传将进去,使之闻知。主意想好,示意英琼不要开口,自己暗中运用玄功把气运足,高声笑答道:

  "道友不必如此。我姊妹二人,并非有心擅入地,只为奉了家师妙一真人之命,来此向贵教祖负荆请罪。因是年幼道浅,闻见浅陋,又是初来,不知仙山设有阵法制,行至妙相峦,遇见守关二人,愚姊妹说来拜谒教祖,便即开门放进,也未说起关内有甚设施。只知仙府便在前面,照直走来,也未遇甚阻滞,路上只绕走了好几处石峰,便到岭前。不是道友提起前面石坪上设有阵法,还不知就里呢。许是来时赶巧,正遇诸位道友演习阵法,开放门户,才得无心走入,也未可知,实谈不到甚么法力本领。适才已向守亭诸道友几次陈情,请代禀告教祖求见,始终不理,只得冒昧进见,又吃阻住。三位道友忽出喝骂,令愚姊妹退出阵去,以备入伏受擒,百之后再寻家师问罪。愚姊妹已然无知混入,能否又是凑巧退出阵去,虽不可知,但是此来奉有家师之命。自来君子绝,不出恶声。何况修道之士,一派宗主。家师与贵教祖又是好在前,休说以前事出误会,本有起因,咎在双方,难怪一人。就算以前冒犯尊长,罪该万死,不能宽容,也与师长何干?如何朋友专诚派人持了亲笔书来,一面不见,一字不阅,便效村妇骂街行径,辱骂之外,还加杀戮?一桩不相干的无心之失,竟想使星星之火,变为燎原,双方仇深恨重,大启杀机,互相报复,其意何居?我想贵教祖为人决不如此,好歹总有几句话说。

  人以礼来,不能不教而诛。一任道友气势汹汹,尽情辱骂,愚姊妹既奉师命,必要面见贵教祖,将家师书信呈上。完了使命之后,方能定夺,否则,决不离去。不令上去,我便不上,只守在这里。贵教祖只是一时不知有人到此,终有出见之。"

  雷抓子等三人心意,果是连看出师父首鼠两端,举棋不定。而众妖徒十九受了外蛊惑,惟恐仇怨不成。本想算定过了百,再拿话去激动师父。不料眼看到期,仇人忽持乃师书信前来赔罪。又可气是来人通行全阵,如入无人之境,越发又急又怒,立意要把这场野火点起。雷抓子等最得宠的几个妖徒,均在上面殿内炼法。易、李二人一现身,一面发动暗号,令亭中守者按照预定行事;一面分人传知阵中主持行法诸徒,告以敌已越阵深入,令其小心戒备,出时以全力加害。初意来人无人理睬,或是退走生事,或是硬闯,只要动手,均可借题发挥。嗣见来人乖巧,守亭人一拦,即不再进。惟恐时久,师父行法完毕出来看见。又想乘着闭炼法之际,辱骂敌人,怒动手。不料来人仍是不肯上当,反将心事说破。山人终是不善词令,只觉易静语声又长又亮,宛如龙,还不知道敌人用的是玄门正宗传声之法。玄功奥妙,三四百里以内,金石为开,多坚的石也能将声音透进。乃师正巧在中入定醒来,全都听去,又惊又愧,已快走出。雷抓子还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婢利口,今要你狗命!"还想少时拼受责罚,将岭上埋伏发动,给仇人一个厉害,然后再飞身下去对敌。刚把手中妖幡朝下两展,立时易、李二人立处一带便有大片红光,映着万千把金刀,四方八面涌飞来。

  易、李二人原有准备,同喝:"尔等再三迫,那也无法。"各把手一扬,每人先是一道剑光飞出,护住全身。正待施为,忽听殿中一声大喝:"徒儿休得鲁莽!且令来人听候传见呈书,我自有道理。"话才出口,四外金刀只一闪,便自隐去。也是双方该有这场争杀,般般俱都凑巧。红发老祖人最好胜护短,明知门人不应如此,无如易静心情忿,词锋犀利,听去终是刺耳。出时如若径直去往平台收法,发令阻拦,也还好些。

  偏又心怀不忿,意升殿召集徒众侍立,摆出教祖之威,再令来人进见,当面数责前事,以致慢了一步。易静虽想只守不攻,却忘了招呼英琼。双方都在气头上,英琼见妖徒人太甚,一时气忿,顿昧初衷,见易静已然动手,金刀来势又极猛恶,便把紫郢剑放将出去。此剑本是峨眉至宝之一,况又加上英琼用本门心法加功习,近更威力大增。金刀只是数多势盛,如何能敌,两下里才一交接,便吃毁去了一大片。

  红发老祖见二人通行全阵,如入无人之境,又将所炼金刀制毁去好些,自然面上无光,心中又加一层忿恨。一面把三妖徒唤进殿去,怒目瞋视,低声喝骂了几句。随命击动殿前铜鼓,召集徒众,再唤进来人,阅书问话。易、李二人听出红发老祖口风不善,只得仍立在半山阶上等候。同时互相低声告诫,盘算少时见景生情,随机应付。果然红发老祖耳软心活,入殿以后,又吃三个宠徒一,虽未全信,心却加了两分仇恨,有意延宕,迟不召见。二人先听铜鼓咚咚打了好一阵,才见门下徒由四方八面纷纷飞来,凡是经过面见的,十九俱以怒目相视。听前半鼓声,杀伐之音太重,知是传令阵地防守诸妖徒,以备自己离开时为难。等人过时留神一查看,适在阵中所见行法诸妖徒,竟无甚人到来,越知所料不差,断定少时决无好收场。委曲求全既是难望,何苦受辱?于是也渐把来意改变,暗中准备退身之策。前后待至两个多时辰,只见对方一干徒众出入殿台之上,此去彼来,络绎不绝,始终不听传唤。癞姑和那同来男女幼童,不知在何处,也未再见。二女此时仍体师意,作那万一之想。知道红发老祖迟不召见,有意折磨,言动稍一不慎,便授敌人以口实。心中只管戒备,暗骂老鬼无知,受妖徒愚弄,甘于自趋灭亡。表面却一点也不出,恭恭敬敬站在半山石阶之上待命。决定就是事情绝裂,也不令敌人占了几分理去。神态自如,若无其事。

  红发老祖原是受了爱徒蛊惑。徒儿说:"来人既是奉命来此赔罪,为何不在关前通名求见,却去私越阵地?分明此来只是乃师自知无礼,不合以下犯上,恐传说出去被外人笑话,派了人来虚应故事,本心轻视我师徒左道旁门,不在眼下。如真念在朋友之义,我们是他请往开府观礼的上宾,他徒弟狂妄凶横,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自犯教规,还得罪了朋友,事情发生离开府还有好几天,照理就该当时命人押了三个婢来此赔罪,再请前往赴会,才能算尽朋友之道。如何等到这时才派人来?就算他开府事忙,长幼两辈无法分身,或是门人蒙蔽,回山不曾告知,我师徒与他好,又曾接有请柬,到时一人未往赴会,当然必有原故。他们自负玄门正宗,教规至严,法力又非寻常,断无查问不出之理。怎会延到今,才命两婢持了一纸书来,便算了事?分明视我师徒如无物,以为他徒弟将我得罪,无足轻重。为防外人议论,表面道歉,略微敷衍,暗中实是强迫,料我不敢把来人怎样。我们听话释嫌,便两罢干戈,否则便成仇敌也非所计。一面并命来人穿阵而过,直达宫前,以显他峨眉的法力,志在示威逞能,恃强凌弱。这等行径,实是欺人太甚。就此罢休,不特恶气难消,传说出去,也被同道中笑。我师徒虽是旁门,本教创立已数百年,长眉真人在也没见把我们怎样。峨眉近年虽然声势较盛,实则也是张大其词,除为首三数人外,并无甚惊人法力。因是外强中干,虚有其名,所以一面屠杀异己,一面又向各旁门中拉拢,专以欺弱小为事。平号称为玄门正宗,视别派均为教,不能并立,为何轩辕、开老、司空以及大荒二老、天残、地缺、小南极四十七岛等,多少厉害人物俱都尚在,一个也不敢招惹?像天乾山小男、少神君、天灵子等,更展转相,化敌为友。还有一时想不起的异派中有名人物,尚不在内。试问何人遭了毒手?还不是但求人家不去寻事晦气,便装痴聋,背道而行,惟恐遇上结仇树敌,难于应付罢了。此次他对我师徒如此狂妄,无非看轻师父懦弱,乐得欺凌。真要与他成仇,也是莫奈我何。何况他年来骄横狂妄,已犯众怒,又独占着凝碧崖、紫云宫等天福地。除芝人、芝马以外,这次开府,差不多把海内外灵药仙草,全数收集了去,据为己有。众心不忿,又知他们贪无厌,专与教外之人为难,等这些门下小狗炼成道法,羽翼一丰,只要不和他一的,谁也难于安枕。与其等他气候养成,身受其害,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除去。前听说以轩辕老祖为首,已准备联合各方面同道,大举与他一拼。这些道长俱是法力高强,多已炼成不死之身,人多势众,峨眉决非对手。如与联合,不特恶气可除,异师父四九重劫,有这些人相助,还可借以免难,岂非两全?

  而且照许仙姑所说,峨眉为首诸人,为了妄想天仙伟业,一面新收这些小狗男女下山,假名行善,暗寻异己之人加以杀害;一面却在凝碧仙府闭行法,须有好几年工夫,不能出门一步,所以告诫门人,令自小心,便有难也不能回去求救。我们便将来人杀死,也只干恨,无计可施。何况我们不是无理可说,师父又非故意和他作对,只不过是忿他欺人太甚,又不杀他徒弟,只代他教训恶徒,治以犯上之罪,略加责罚,逐出山去。来人是在百之内,又非照着那所说与之绝,异相见,并非无话可说。讲理无事便罢,如若恃强为仇,真非其敌,索便与轩辕等人联合一气,看他怎样。还有来人果奉师命,诚心来此认罪,师父是他师父好友,分属尊长,自然甘受责罚,决无怨言;如若反抗,可见虚假,欺人是真。此时他们羽翼未成,已是如此,一旦得势,定必与各异派中人一体看待,决不容我师徒存在。随便命一小狗男女出来惹事,然后借题一翻脸,便将我们除去了。以前假面目没有揭穿,还难说定,如今真相毕,行同狼虎,还不先自为计,待将来受害不成?"

  红发者祖门下妖徒多是山人,只雷抓子和一个姓秦名玠的例外。雷抓子是山民归化,已久居贵州省城。上辈在明室,并还是个仕。只因乃母夏夜纳凉,感异梦而生,并有雷震之异,取名雷抓子。幼丧父母,大来卖弄刀笔害人,为仇家所,逃往南疆。红发老祖爱他灵警异相,破例收为徒弟。除姚开江、洪长豹而外,只他和秦玠,还有一个名叫蓝天狗的山人,最得宠爱。秦玠出身不第秀才,偶因游山路遇红发,看出是异人,苦求拜师,也蒙破例收录。他和雷抓子最是厚,俱生有一张巧嘴,心计又工。自从姚、洪二徒先后失事,红发老祖益发对这二人宠爱,几乎言听计从。二人俱是好如命,红发老祖本身虽不喜,教规未,二人暗中背了师父,专与各异派中妖妇勾结。

  万妙仙姑许飞娘正忿红发老祖,因有追云叟夫渊源,与峨眉为朋友,蛊惑上一个姚开江,被穷神凌浑杀死,正好唆使红发老祖与正教结仇。不料又被神驼乙休在紫玲谷为双方解和,仇未结成,与峨眉诸老反更厚。一时气不过,想到雷、秦二人可以,自身不愿俯就,便给二人另外拉了几个妖妇,所以才有金线神姥姑侄借鼎之事。雷、秦二人本就受了妖蛊惑,心忿师父别的都可说动,独劝他不与正教中人来往,坚决不听。

  上次红发老祖接了开府请柬,本拟亲往,也是二妖徒想从中生事,借着送礼为由,请命先行。本来就想到了峨眉,设法惹下一场子,师父上套。不料正遇见易、李、周三人追杀蒲妙妙,无知冒失,伤了他师徒,绝好时机,焉肯放过。许飞娘和众妖闻知,又纷纷赶往,代为策划。红发门下头一辈门徒,差不多和各异派妖人均有交往,加以那又亲见师父同门吃了人亏,从来未有之辱,无人鼓动,已是气忿难消,这一来自是一体同心,每俱在絮聒怒。

  红发老祖先颇持重,不住众口烁金,长包围进谗。心中本也觉着受辱忿恨,不过本心仍不想和峨眉诸老为仇,只打算亲赴峨眉,质问是否受了门人蒙蔽。如将前来三徒当面处罚,便无话说;否则,由此绝,也未想到如何大反目。许飞娘等妖妇却断定妙一真人最重情礼,教规又严,暂时不来赔礼,必是为了开府事忙,或有其他要事,一时无暇。如寻了去,几句话当面一说,便可无事。算计乃师必派肇事三个前来,便教众妖徒一番话,劝红发老祖最好过了百再去,免失身份。一面并授妖徒策略,就着原有阵法,如何施为,人如到来,万一得见乃师,如何相机蛊惑。

  红发老祖与各异派本有来往,近年才听嵩山二老等正人力劝,踪迹渐疏。许飞娘知他心有成见,每来均与众妖徒暗中约晤,轻易不与相见。红发者祖面热情直,虽纳忠言,与众妖疏远,人以礼来,不肯坚拒,至多行辈较低的自不出见,却未门人交往,终于惹出这场子。雷、秦二妖徒本来利口,况又经妖妇策谋指教,话越深透动人,不由乃师不为所愚。加上易、李二人来时行径又极与所说相似,渐渐引起忿怒,以致生出事来。其实妖徒利用阵法,早有成算,易、李二人如不穿阵而过,不是被陷在内,便是早与敌斗,妖徒更有借口,休想与正主人好好相见了。

  红发老祖自被二妖徒说动,鸣鼓聚众以后,所有门人全是异口同声,愤慨非常,连怒带怂恿,不由他不改变初衷。一面故意令来人在山半久候,看她们是否骄横不服,一面吩咐众妖徒:"来人既能通行全阵,不问是否因尔等演习阵法,窥破门户,巧混进来,法力均非寻常。既准备反目,如被遁走,却是丢人,务要小心在意。传示全阵行法守值诸人,如法施为,加紧戒备。少时来人如肯服罪受责,便罢;稍有不服,便须下手擒捉,免被滑,自找无趣。"众妖徒如了心愿,自是兴高采烈,同声应诺。因殿上有乃师在,来人自非敌手,所虑是被逃走,又把几个法力较高的命往阵中接替,把原防守的人换了前来。易、李二人看见众妖徒进出来往,便由于此。

  红发老祖分布停当,在殿内暗中查看。易、李二人除初闻名时,互相说了两句话后,始终端然敬立相待,并无一毫懈怠与久立不快之。暗忖:"齐道友为人素来极好,已然相,怎会无故欺人?看来人神情,似颇谨畏,不似倚势凌人之状。且看来书,如何说法。门人已动公忿,对于来人自然不能轻饶。只要书上说得有理,看齐道友份上,略加责罚,以平众怒,不必再为过分了。"想得虽还不差,无如易、李等二人连师父责罚俱未受过,如何肯受左道旁门刑辱?何况当初妖徒护庇妖妇,相见又未通名,首先不对,怎能怪人?只因红发总算师执尊长,无知冒犯,不得不把小辈的礼尽到,本是双方互相敬重的事,打狗尚看主人,如何认起真来?就这念头,已非愤事不可。众妖徒见乃师目注山下沉,还恐生变,又加了许多谗言。红发老祖信以为真,认定易、李二人是因身在虎,人单势孤,恐吃眼前之亏,不得不貌为恭谨。也不想妖徒所言先后矛盾,只管令二人在半山久候,迟不召见。时光易过,又是两个多时辰过去,易静主见已定,还不怎样。英琼已渐不耐,如非易静用眼色阻止,几乎发出话来。前后候有五六个时辰,雷抓子得同暗示,知道外约来的几个妖人已在妙相峦外照预计埋伏,就是乃师肯将来人放走,也不愁她们逃上天去。这才设词请乃师传见。

  红发老祖也是后该当有难,那么高法力的人,竟会听凭门下妖徒等摆布,随命传见。雷抓子随去平台以上,先朝台前两亭中侍卫打一手势,气势汹汹,苯目厉声,大喝道:"教祖有命,吩咐峨眉来的两个婢进见,听受责罚。"英琼闻言大怒,并还口。

  易静将手一摆,冷笑道:"这厮出口伤人,自己失礼,何值计较?我等为敬本山师长,忍辱来此,好歹且见着主人,完了使命再说,理他则甚?"雷抓子闻言大怒,方接口辱骂,红发老祖听妖徒开口便骂人家婢,也觉不合,暗中传声阻。雷抓子因先前口角,知道易静嘴不饶人,自己只顾怒来人,先自失礼,再说也是徒受讥嘲,只得忍耐着怒火,退回殿中侍立。易、李二人随着从容缓步往上走去,头两守亭,戈矛已撤,并未拦阻。到了平台石阶下面,易静故意躬身报道:"峨眉山凝碧仙府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门下弟子易静、李英琼,今奉师命,来此面见教祖,呈上家师手书,兼谢那妙相峦因追妖妇蒲妙妙误遇教祖,无知冒犯之罪,荷蒙赐见,特此报名告进。"台前两边各有一亭,比下面高,却只两立柱,大小只容一人。一边一个,手执金戈在内执守的山人,身既高大,相貌奇恶,石像也似呆立在内,手中金戈长有两丈,戈头大约五尺,金光耀目,显得十分威武。

  易静分明见雷抓子出时和二人打手势,知有花样,故作不知。说完便走上台阶,暗中留神查看。见快上第一级台阶时,脚才抬起,二人倏地面现狞容,目凶光,手中金戈已然举起,待往下落,嘴皮微张,似要发话,忽呆立不动,好似被人住神气,形态滑稽已极。心方奇怪,猛瞥见右边亭后人影连闪,定睛一看,正是癞姑和先见女童,男童却不在侧。朝自己扮了一个鬼脸,口朝殿上一努。易、李二人原恐癞姑在未反脸以前,先在当地惹事,见状才知三人不曾先闹,只不知适才何往。二人不便答理,微笑了笑,便往上走。一上平台,便见殿甚高大宏敞,陈设华丽,中设蟒皮宝座,红发老祖板着一张怪脸,据坐其中。两旁有数十徒众,雁翅分列,由殿门起,直达宝座两旁。挨近众徒卫立之处,另有两行手执戈矛鞭的侍卫,都是漆面文身的山人,短衣半臂,围虎皮战裙,手腿半,各戴金环,发虬结,上五色彩羽,面容凶丑猛恶,无异鬼怪,对着宝座不远,由殿顶垂下两长索,头上各有一个铁环,大约尺许,。知是准备吊打来人之用,一切均为示威而设。那两面铜鼓,大约丈许,由两具铜架分搁在挨近正门殿廊之下,离地约有丈许。另有两名山民手持鼓槌,侍立鼓下,见人走上,抡起鼓槌,照鼓打去,发出轰轰之声,听去甚远,杀声较前更显。

  易静也不理他,自率英琼往内走进,故意走到双环之下立定,朝上躬身下拜,双手呈上书信。前已报名,便不再说。红发老祖将手一招,书信入手,拆开细看。见上面大意是说门人无知,冒犯尊严,虽然事由令徒接应妖妇,以致误会同而起,无知冒犯,难于申责。但是手之后,已知道友为难,既已冒犯,理应束身归罪,听候发落。当时果能如此,道友海量宽宏,自不能与后生小辈计较。况又看在薄面,至多诫其冒失,斥责几句,何致开府之约,竟成虚请?无知之罪,情有可原,不合畏罪潜逃。回山又值与诸同门闭行法,开渎金井玉匣仙敕,所有全山长幼同门,各有职司,无计分身,以致群仙盛会,道友竟未临赐。好容易忙到会后,又值众弟子奉命下山行道,必须分别传授道法,又是无暇。跟着便是铜椰岛上大方、天痴二道友斗法,将要引发亘古未有的大火浩劫,事关重大,两辈同门并有各方好友相助,尚恐责重力薄,不能胜任。而易、李、周三小徒,奉有家师敕命,皆是屡世修为,应运而生,在本门弟子中最为得力,又是少她们不得,权衡轻重,只得把此事从缓。铜椰岛事完,又须随众同炼家师所授天书,一直迟到如今。自来小人有过,罪在家长,值以闭山炼法,未得亲往负荆。除小徒周轻云情节较轻,现有要事,弗获分身外,谨命易、李二小徒,斋沐专诚趋前谢罪,尚望不吝训诲,进而教之。另外并隐示四九重劫将临,关系重大,现各异派妖,运数将终,避之惟恐不逞,如何还纵容门人与之交往?既种异受累恶因,又不免于为恶树敌。姚开江、洪长豹便是前车之鉴,务望约束门人,勿与此辈人来往。此时防患未然,尚不为晚。以道友为人正直,只须慎之于始,异天劫到临,与乙、凌、天灵子诸道友互相为助,合力抵御,决可无事。份属朋友,知无不言,至希鉴谅。表面上词意谦和,实则是详言利害,暗寓箴规,言之有物,备极恳切。对于易、李、周三人,明里是认罪,实则为之开,并把过错轻轻引到师长身上。如讲朋友情面,这等说法,其势不能再对来人刑责,说得又极占理。本是自己门人不应袒庇妖妇,先与为敌,对方至多只是无知冒犯。

  朋友之,礼到为是,当然不能再与后生小辈计较。

  红发老祖看了两遍,实挑不出甚语病,不起来。秦玠最是狡猾,师父原说看完来书,立即借词翻脸,将来人吊起毒打。如若服罪,打完逐出山去;稍一倔强,施完毒刑,再将人扣住,等乃师自来要人,问其纵徒行凶之罪。只一照办,这把火准能点上,何况谷外还有人埋伏,就肯领责放走,也跑不。双方仇怨一结,势成骑虎,师父自知不是峨眉诸老之敌,稍一怂恿,便可迫使与轩辕、司空诸人合为一气,甚至连妖尸谷辰也可化敌为友。不特出了恶气,见好所妖妇,并还可以和别的异派妖人一样,为所为。免得师父与正教中人亲近,每喜效法,教规严,不能任取乐。稍微做点快心的事,便须背着。秦玠好容易联合全体同门把师父说动,如今又有变卦神气。心中一急,忙和雷抓子等众妖徒使一眼色,朝红发老祖跪禀道:"师父何必看这书信?齐漱溟老鬼教徒不严,纵容行凶,目中无人。不自率徒登门请罪,却令婢来此鬼混。又不正经求见,胆敢狂妄逞能,擅自穿阵而过。似此骄狂犯上,目无尊长,如不重责一番,非但情理难容,并还道我师徒怕他峨眉势力。弟子等实是心不甘服,望乞师父作主,即时发令施行,将婢吊打一顿,使峨眉这些小狗男女看个榜样。"说时,众妖徒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易静有成竹,冷眼旁观,见众妖徒只知虚张声势,不又好气,又好笑。方想毕竟左道妖人,当着师父,还有外人在场,一味群吠,口出不逊,全无规矩礼法。李英琼终是天刚烈,听众妖徒当面辱骂师父,实忍不住忿怒,抗声说道:"红发老前辈,请暂止令高足们肆口谩骂,听弟子一言。"众妖徒见英琼秀眉倒竖,目蕴神威,面上隐带杀气,知将发作,巴不得她出言强顶,怒乃师。闻言不等乃师招呼,便各住口,怒视静听如何说法,以便乘机发挥。

  易静早知事非决裂不可,因见红发老祖对书沉,心想或许能有转机,所以暂时隐忍。及见英琼义愤慷慨,现于词,知已无能挽回,实处此,心已尽到。恐英琼气忿,人又心直,词不达意,便道:"琼妹且住,由我向老祖请教。"随向前说道:"家师与老前辈乃朋友之,互相礼敬,原无轩轾。弟子等前为追戮妖妇,路遇门下高足无故出头袒护,倚众行凶。弟子等不知来历,来势又极凶横,所庇护的又是妖妇仇敌,当仁不让,于理无亏。后被引来仙山,因而失礼冒犯,也因年幼无知,并非有心犯上。当时以为老前辈必看在家师面上,大人不计小人之过,至多告知家师处罚,当无以此成仇之理。

  此时一则无知犯上,心怀悔惧,不敢再犯雷霆之威;又以出来久,急于回复师命,妄拟老前辈为家师专诚延请上宾,必要往赴观礼之约。而开府期已迫,心向归程,只得回山待罪。哪知老前辈为我等后辈未学的无心之失,竟然忿怒,不肯降临。弟子等当将经过以及肇事起因禀告家师,领了责罚之后,又令弟子等亲来赔罪。虽以要事耽延,弟子等纵有不合,家师对于朋友礼节,似已尽到。窃见老前辈看罢来书,颇有推情宽恕之意。而门下高足众声喧嚣,出言无状,揆其心意,好似弟子等罪大恶极,百死不足蔽辜。

  却不想弟子等昔日冒犯威严,实出无知,并还事出有因,诸多可原。尚且如此切齿愤恨,不肯甘休。家师与老前辈属在知,并无开罪,现命弟子等持了书信,以礼来谒,也是好意。而门下高足无端对徒詈师,任辱骂,有心犯上,又当如何?至于穿阵而行,老前辈未升殿前,已然说过,想已上蒙清听。况且来时我二人也曾叩关求见,因守卫不代通报,只将关门开放,令照直行,初涉宝山,不知忌,无心到此。又值老前辈不在阵中主持,门下高足正在试法,事有凑巧,不曾遇到阻,误触埋伏,以致无心到此。适在岭下望见亭中守者,也曾掬诚奉告,通名求见,一连几次,均置不理。弟子等不知何意,为完师命,只得试往前行。守卫举戈一拦,立即止步,不敢擅越一步,哪有丝毫相抗之意?后来门下高足出殿喝骂,辱及家师,只以师命未完,仍自强忍,迫不得已,方始放声上渎清听。凡此情形,均有明察,如何能怪弟子自恃法力,狂妄逞能呢?"

  红发老祖人最好胜,素不喜人面斥其非。又有护短之癖,养得门人个个骄恣。人又心直口拙,本来受了恶徒蛊惑,痛恨来人,已然言定重责不饶。无如妙一真人来书设词甚妙,理又占住,无隙可乘。一面又答应了众妖徒,急切间,想不出话发作。一听妖徒对徒骂师,不知有意如此,方喝止,来人已相继发话,竟将自己问住。他不怪徒弟出言无状,授人以柄,反倒因此触发旧忿,恼羞成怒,发了蛮人凶横之,即厉声大喝道:

  "婢休得利口!你师父既命你前来请罪,我便代他行刑。现在殿顶设有双环,你二人自己上去,领受三百藤鞭,以戒将来。我门人见你等对我无礼,忠心师长,于义愤,说话伤了你们的师长,少时我自会责罚他。乖乖地自己吊上去,免我施展法力,受不起。"

  易静闻言,知道事已至此,非破脸不可。一面向英琼发了暗示,令作准备。冷笑道:

  "老前辈不能正己,焉能正人?要我二人领责不难,必须先把辱骂家师的令高足们先打一个榜样,方可如命。如说少时责罚,我二人在峨眉也曾受过家师责罚,谁能相信呢?"

  说时,雷抓子忽似想起一事,匆匆跑到殿外转了一转,跑进来怒冲冲说了几句土语。红发老祖听易静反相讥,本就怒不可遏,正要发令擒人,闻言益发怒火中烧,厉声大喝:

  "婢竟敢如此大胆,我亭中侍卫。你等急速与我拿下!"众妖徒轰应了一声,为首秦、雷二人手扬处,先飞出两道赤暗暗的光华。易、李二人早有准备。易静得一真上人所赐之宝,除了护身的兜率宝伞和灭魔弹月弩、阿难剑外,多是以静制动之宝,这次因得师传仙书,加功练习了四十九,不特动静由心,俱可随时应用,并还比前增加了不少威力。一见众妖徒要一拥齐上,首将兜率宝伞放起,化成一幢带有金霞的红光,先将二人全身护住。然后大喝道:"老前辈,休要听信孽徒等蛊惑,倚众行凶,仗势欺人。

  亭中侍卫被,并非我等二人所为。今既不纳家师的忠言,定要为此小事化友为敌,我二人师命已完,只好告退了。"众妖徒齐声怒骂,各将飞刀、飞矛、法宝放起时,易、李二人说完了话,朝红发老祖略一躬身为礼,便由满殿百十道妖光织中冲将出去,其疾如电,晃眼飞出殿外。云幢到处,连冲开由殿台到岭下五层埋伏制,往来路飞去。

  红发老祖原以二人末学后进,不必自己动手,门人又颇有能者,上下更有好几层制埋伏,万跑不。不曾想一真大师降魔七宝之一百不侵,近复经峨眉心法重炼,越发神妙。众妖徒那么多飞刀、法宝合攻上去,吃那金红云幢一,便即开,无一能够近身。上下制,也是如此。红发老祖坐视敌人说了些刺耳的话,从容飞去,不由又惊又怒,愧忿难当。一时情急,自觉被来人遁走本已难堪,又见众妖徒已同声辱骂,纷纷随后急追上去,当时骂声:"婢欺人太甚!"一纵遁光,便亲身急追下去。红发老祖到了台前,先将两名侍卫制解去。遥望阵中,烟云滚滚,光焰四合,知道敌人已然入伏,正与众门人斗法相持。猛然念头一转,想起敌人既能入阵通行,未始不能遁出阵外,越想越忿恨,把心一横,便不再往前迫赶,径自回转神宫,准备施展毒手。不提。

  这时,天狗坪把守的众妖徒,早已发动阵势相待,殿中雷、秦诸妖徒再随后追去,三辈徒众约有二三百个妖人,发挥妖阵全力,前后夹攻,情势却也惊人。易。李二人先只打算冲出阵去,本无伤人之心,也是众妖徒相迫过甚,才致杀伤多人,仇恨越结越深,生出许多事来。易、李二人自恃识得阵中机密,兜率宝伞能够护身,同驾云幢前飞,晃眼飞入阵内。正在急驰之际,忽见眼前烟光变灭,光景倏地一暗,四外漆黑沉沉。云幢宝光,所照丈许以外,便不能见物。耳听厉声四起,与无数妖徒怒啸喊杀之声相应,宛如涌。方取宝施为,光景忽又由暗入明。二人忙即运用慧目,定睛一看,就这一暗一明,瞬息工夫,已换了另一种景象。面现出两面长约十丈,宽约丈许的妖幡,幡黑,上绘无数白骨骷髅和一些符箓恶鬼之形,上下均有烟云围绕,光景虽然较明,却非来时清明情景。四外暗雾沉沉,前见石峰已全隐去。天色本在初来入阵就未看见,只是一片灰檬漾的暗雾。这时阵势一发动,益发低得快要到了头上,吃云幢所阻,近身不得。此外不见人影,只有这两面妖幡,兀立在雾之中,森森,鬼气人。

  易静入阵之先,早把石峰位置,门户方向,紧记在心,知道阵法已然倒转。前行虽然越入越深,但是此阵具有无穷变化,占地甚广,埋伏众多,前后左右,随时可以挪移倒转,想要出阵,仍须一层层破去。如若应变神速,一见有机可乘,便加急飞越,图一点快尚可,想要舍难就易,决难办到。自己又只仗着师友平指点传授,举一反三,身有异宝防身,不畏受害,又得了好些便宜,实则并非深悉微妙。惟求慎重,还是老老实实,不走行险取巧为是。易静料定两幡乃头阵门户,幡后必有敌人守卫,只等人一飞过,立使妖法暗算。以自己和英琼的法力,斩幡杀敌,当非难事。心想:"现时只是敌人单方面为难,仇尚不深,何必伤人,做得太过,将来无法化解。且等敌人出面,先相机使那埋伏妖法的石峰现出,再就来时所见形势,辨明方向门户,挨次闯将进去,到了主持全阵的中枢要地,然后用全力由上空破法冲开罗网,飞出阵去,岂不是好?"念头一转,已到幡前,便把云幢停住,向前喝道:"尔等虽受妖人怂恿,蛊惑师长,强要结仇生事,但我等看在师父面上,不愿过分。如若开放阵门,放我二人出阵,尚不算晚。如要彼此一较高下,可速现身出战,我等也只破阵,还不敢伤及尔等。如想等我二人过时,妄用法术暗算,我等应变仓促,就难免误伤了。"说罢,对面立有人应声喝骂,跟着现出两个妖人,各持一柄长矛,指着二人大骂:"大胆婢,死在眼前,还要骄狂!"随后便去摇那妖幡。

  易静知道二妖人初意是想暗算,听她一说,以为诡计被人识破,只好明来。此幡不先破去,阵中平增多少阻力。二人原是轻敌太甚,以为阵法厉害,略加施为,敌人便可成擒;又恃自身法力,可以护持,故此上来便将这关系重要的头层主幡现出。此时破它,正是机会。妖人偏又不知好歹,不引敌人入阵,始终想仗妖幡杀敌,破幡时定遭波及,侥幸不死,也必重伤。易、李二人虽然遁光神速,到底没飞多远,便即入阵,心方踌躇。

  二妖人也正在摇动妖幡,就要发动之际。恰好雷抓子、秦玠二妖徒已率领了一干徒随后追来。易静回顾身后,烟云滚滚,红光如血,不下数十百道,齐声怒啸,涌而来,已快追上。敌人势盛,内中颇有能者,况还有红发老祖极厉害的强敌在后,上来应变,便如此迟缓,如何能行?师父仙示,又有"机贵神速"之言,估量妖人如此骄狂,一个不伤,便出阵去,势所不能。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立喝:"琼妹,速用紫郢剑将此二幡斩去!这两人一定不知进退,也顾不得了。"英琼见事已破裂,更不再有顾忌,心又愤怒,早就跃跃试,不等易静说完,口中应了一个"好"字,那口峨眉镇山至宝紫郢剑早随声飞将出去。

  易静本心还是以不伤人为好,所以才命英琼剑斩妖幡,好使妖人惊避,免得随幡同尽。哪知在劫难逃,二妖人平背师为恶已然满盈,该当惨死。英琼飞剑化作一道紫虹飞将出去,妖幡恰也同时展动,由幡上突出千万条彩丝,杂着无数血也似红的火星,暴雨般而出,待向二人当头罩下,易静昔年和赤身教主鸠盘婆斗法,曾经受过妖法的害,认出此幡,不特是全阵的门户,头层主幡,并还藏有赤神网、罗喉血焰。以前只当红发老祖虽是左道旁门,人尚正直,没想到竟炼有这类毒险狠,专坏道家元神的术法宝。此法最是污秽恶毒,如非身有师传专破此法的七宝,英琼飞剑又是仙府奇珍,稍换一人,便非受害不可。易静想起昔年所经之惨,不大怒。心想:"红发老祖已然弃正归,留着此幡,将来不知有多少人身受其害。师父不过看在白、朱二老情面,又喜与人为善,才有此委屈求全之举。今既成仇,照此为人,终膺天戮。倒行逆施,至于此极,何必还想将来与之释嫌化解?"当时发了平疾恶如仇天,更不再寻思,忙将师传七宝中的灭魔弹月弩和专破妖法的牟尼散光丸,相继发将出去。

  那妖幡却也神奇,两幡相隔约在五丈远近,紫郢剑所化紫虹长约百丈,电一般飞出去,将两幡一齐束住,并不似别的妖幡易破,剑光一绕,立即断裂,竟还略微支持,只将四面围涌的烟雾消灭,并未当时断落。二妖人原守幡下,先觉剑光有异寻常,虽然向侧遁开,因断定此幡专污法宝、飞剑,只要挨近,便化凡铁坠地,没想到此剑如此厉害。

  二人知道此幡是借来之物,专为对付妖尸谷辰,毁残不得,又惊又急之下,一时情急不过,竟拼以性命不要,乘幡未断,妄想保全,收幡逃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妖人一进一退,彩丝血雨往上狂之际,易静降魔二宝已经发动。先是一粒金丸由弩筒中出,化成碗大一团深红色奇亮无比的火星,飞向天空,爆散开来,化为无量数针雨一般大小的芒,四下飞,满空彩丝便自消灭殆尽。跟着手上又发出一粒豆大红光,手暴,晃眼大有十丈,着满空血雨,一声雷般巨震过处,两下里全都消灭无踪。同时英琼也正运用玄功,全力施为,紫光绕定二幡,上下裹紧一绞,全体即成粉碎,化作两片黑烟飞起。妖幡一破,彩丝血雨自不再发。已飞出的彩丝血雨,又被易静消灭。二妖人正好赶上,在空中先被易静二宝波及,重伤身死。英琼近来比前小心,不知妖幡上面附有许多凶魂厉魄,一见黑烟飞扬,忙指剑光追过去一裹,恰值妖人下落,连带一齐被剑光裹住,只一绞,黑烟消灭,凶蛮也成了一片血泥,坠落地上。

  紧跟着易静又把二粒牟尼散光丸发将出去,一片爆音过处,对面妖云展开了一大片,疏疏密密,现出二三十座石峰,仍和前见一样,每九峰为一丛,各相呼应。每丛各有一二妖人,持着妖幡,在当中主峰上镇守运用。阵形一现,身有望。易、李方在心喜牟尼散光丸的妙用,那雷、秦众妖徒连同阵中防守的妖徒,也由四方八面相继杀到,夹攻上来。易静看出妖徒飞刀、法宝也颇厉害,而英琼紫郢剑近来威力愈增,未奉师命诛戮以前,恐多杀伤,忙喝:"琼妹不可任杀戮,我们暂时仍以身为是。"说罢,便将阿难剑放出抵御。英琼紫郢剑原未及回,众妖徒便已杀到,闻言会意,将手一指,二剑联合,一同敌。妖徒所用法宝,多出污秽,偏遇见易、李二人这两口不畏的神物,不特失去效用,稍差一点的只吃剑光一绞,便即粉碎。头层阵法又破去了大半。俱都大吃一惊。雷、秦二人更是愤,一面率众各以全力运用本门飞刀戈矛加紧围攻,一面将阵法催动,不消半盏茶时,阵势倏变,前见石峰又行隐去。

  易、李二人见敌人势盛,众寡悬殊,上下四外,各刀矛光华何止百道。更有各种厉害法异宝,纷纷夹攻上来,声势猛恶已极。同时阵势又生变化。虽然飞剑神妙,有法宝护身,暂时不致受伤,但是敌人主脑尚未出战,敌人越杀越勇,苦苦纠,不畏法宝损伤。因见二妖人一死,越发激动众怒,口口声声要为死人报仇,大有拼命之势,不下杀手,万无身之法。但伤亡稍多,红发老祖定要出斗,必不甘休。长此相持,凶多吉少。

  二人正在盘算,忽见四外烟光明灭,殷红如血,鬼声魅影,远近呼应,涌现于云惨雾之中,光景越发怕人。易静暗忖:"妖阵厉害,牟尼散光丸与灭魔弹月弩本是炼来报仇之用,虽然为数尚多,到底糟掉可惜。适发牟尼散光丸只震开了十里地面,上空仍是惨雾沉沉,不知是甚么妖法,如此难破。中枢不破,就再用此宝,略现眼前阵形,敌人稍一施为,便又复原,依然无用。反正早晚不免与老怪一斗,与其遭受妖徒合攻,耗到老怪出场,转不如先给众妖徒一个厉害。如老怪出来,便和他早分胜败,见个高下。

  如恃妖阵,自傲身分,不肯出斗,更可乘机往中枢阵地闯去。能由上空破阵飞出更好,如若不能,到了事急之际,拼耗一点元神和一年修炼苦功,用法宝护着身形,行法裂地,由地底将那二三百里阵地硬穿出去,也不患不能身。即便杀伤太重,实如此,师父也不至于见责。"想到这里,又想起:"癞姑地底飞行,独具专长,连南海双童俱不如她远甚。并可带人同行,不似自己地遁,只是临危应急,所行三四十里以外,便须耗损元气。先说定她在山外接应,以防出时敌人穷追。适才到此,忽见她同了男女幼童在红木岭上现身,后又在殿台前出现了一次,此时理该随来接应,又正用得着她,为何不见?

  老怪也未前来,许是老怪率众追出,吃她和两幼童阻住,在殿前一带斗法;或是大胆冒失,自恃隐身神妙,暗中戏敌,轻捋虎须,阻住老怪,使其不能兼顾,均说不定。癞姑虽然法力高强,机智绝伦,终恐不是老怪敌手。暂时尚可,久则难支。还是早冲出阵为好。"

  易静心念才动,英琼见敌人飞刀、法宝越来越多,四外俱是暗赤、黄、绿三光华包围紫郢、阿难二剑,又是守多攻少,纵有伤毁,也是少数,反而发凶焰,大肆辱骂,夹攻更急。一时气忿,不由杀机大动,怒喊:"易姊姊,这类妖人群吠难听。你看所用法宝,无一不是妖污秽,又这等不知好歹,留他则甚?我们奉命行道,不能只顾嵩山二老前辈私情,留此妖,为害人世。难道还不下手,任他猖狂不成?"随说,运用玄功,一面将飞剑连指,一面又把幻波池新得诸宝,放了几件出去。

  易静见状,口中应诺,也把法宝放出。这一来,情形突变,两道剑光首先威力大增,光华顿盛,强了十倍,宛似两道经天长虹飞向敌人,百十道各光华中,神龙戏海般上下飞舞,一阵搅。那些飞刀、法宝便纷纷断折粉碎,五颜六洒了一天花雨流星,纷纷消亡。二女法宝相继飞出,有那法宝稍次,又凶野不知进退的妖人,当时便断送了一二十个。雷、秦等妖徒到此,才知敌人端的厉害。中有几个能手,能够勉强抵御的,也知必不能占上风,再斗只有伤亡。于是纷纷厉声怒啸,做一窝蜂率众散去,晃眼没入云之中,不见影迹。  wWW.nIuDunXs.coM 
上一章   蜀山剑侠传   下一章 ( → )
蜀山剑侠传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蜀山剑侠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小说,蜀山剑侠传小说网免费提供还珠楼主的小说蜀山剑侠传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