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牛顿小说网
牛顿小说网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历史小说 现代文学 侦探小说 言情小说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热门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经典名著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诗歌散文 幽默笑话 官场小说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伦理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冷宮秘道 平凡人生 食寝病栋 引狼入室 情不自禁 一击即中 押寨夫人 动物农场 我家女人 天国之国 风流纵横 一龙五凤
牛顿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外史  作者:古龙 书号:5443  时间:2014/8/10  字数:17398 
上一章   ‮窟鬼魔探初 章六二第‬    下一章 ( → )
  沈向熊猫儿微笑道:“只要你安然无恙,别的事又有何妨。”

  熊猫儿嘶声道:“但我…”

  沈截口道:“你必已出了全力,此刻正该歇歇才是,这…这全是我的不好,方才实已心浮气躁,竟未征得你同意,便把你抛在此地,你需得原谅才是。”

  熊猫儿怔了半晌,仰天长叹一一声,道:“本该我求你原谅的,但你却求我原谅起来…朱七七、王怜花踪影不见,如此大事,你也一字不提,反而先问我的安危,我…我着你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话说,我…我…我熊猫儿只有将性命交给你!”

  范汾来回绕了几圈,还是忍不住道:“但王怜花究竟怎会…”

  沈叹了一声,接道:“这想必又是朱七七做的好事。”

  范汾失声道:“说王怜花是被她救走了?”

  沈道:“想来必是如此…猫兄,是么?”

  熊猫儿顿足道:“女人…女人…”

  当下红着脸将方才之事全都说出。

  范汾也听得怔住了,怔了半晌,也不顿足道:“女人…女人…世上若没有女人,想必太平的多。”

  沈着:“朱七七此番将下怜花带走,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闷出什么祸来?”

  范汾道:“沈你也猜不着?”

  沈苦笑道:“又有谁能猜着女人的心事?”

  走到躺在地上那三条大汉前,轻轻踢了一脚。

  那大汉在地上滚了两滚,跳起来就想往外逃,但哪里逃得了,熊猫儿一个耳光,就将他打了回来。

  沈道:“你好好的站着,莫要动。”

  熊猫儿吼道:“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那大汉手抚着被打肿的脸,道:“你,你要怎样?”

  沈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话,我不但饶了你,还饶了你的同伴,你该知道我本不愿伤你,否则我方才怎会只是点了你的道。”

  那大汉目光闪动,面上的神色,已是千肯万肯,但口中却厉声道:“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除非…”

  沈道:“除非怎样?”

  那大汉道:“除非你先让我做件事。”

  熊猫儿怒道:“你还有什么鸟事要做,你…”

  沈却含笑截口道:“让他做吧。”

  那大汉道:“多谢…”

  缓缓退后几步,突然俯身拾起一柄长刀。

  熊猫儿只道他又拼命,方待扑去,哪知这大汉扬起刀来,刷,刷两刀,竟将他躺在地上那两个同伴宰了。

  这一来熊猫倒当真吃了一惊,叱道:“你干吗?”

  那大汉抛下长刀,了口气,顺声道:“这两人不死,我是什么话也不敢说的,否则,若是被这两人密告一状,我还是没有命。”

  熊猫儿咬牙道:“好家伙,好黑的心。”

  那大汉道:“你们只要能从我口中探出秘密,管我的心是黑的,是白的?”

  范汾叹道“你果然不愧王怜花的手下。”

  那大汉,道:“要问什么,快问吧!”

  沈道:“方才…”

  那大汉截口道:“方才我已将那些人全救活了,此刻那些人只怕都已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个自然对咱们千恩万谢。”

  沈道:“那其中有个金不换呢?”

  那大汉道:“金不换…我可没瞧见。”

  沈、熊猫儿对望一眼,不暗中跌足,熊猫儿叹息一声道:“不想还是被这厮逃脱了。”

  沈半晌,道:“有位白飞飞姑娘呢?”

  那大汉道:“你说的可是那看来连一阵风都不住的小美人儿?”

  沈道:“不错,就是她?她此刻被囚在哪里?”

  那大汉道:“她本来说是被关在这里的,还有个人和她关在一齐,听说是什么”决活王‘的手下的使者…“沈动容道:“那使者是何模样?”

  那大汉道:“他打扮成半老妇人的模样,有时说话是个男的,兄弟们却在暗中打赌,赌他究竟是男是女。”

  熊猫儿忍不住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那大汉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撇着嘴道:“赌他是男的人输了。”

  熊猫儿道:“他是个女的?”

  那大汉道:“赌他是女的也输了。”

  熊猫儿怔了一怔,道:“这算什么?”

  那大汉道:“他既不是男,也不是女,是个…”

  熊猫儿大喝一声,道:“住口…呸…”

  那大汉又啐了一口,道:“这种妖怪,我可也不愿提起。”

  沈苦笑道:“快活王也当真是个怪物,意想利用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来为他搜寻美女,除了他外,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众人想了想,也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沈道:“他两人既被关在这里,此刻怎地不见?”

  那大汉道:“他两人早已逃了。”

  沈、熊猫儿齐声道:“逃了?”

  那大汉道:“不错,就是那妖怪带着白姑娘逃的。”

  熊猫儿一把抓住他襟,怒喝道:“放…就凭这两人,能在王怜花手下逃得了?!哼哼,这话只怕连鬼也不会相信。”

  那大汉道:“放…放手,这其中自然另有缘故。”

  熊猫儿道:“什么缘故?快说!”

  那大汉松了口气,道:“那是我家王公子故意放他们跑的。”

  熊猫儿大奇道:“故意放他跑的?为什么?”

  那大汉道:“这其中的秘密,咱们底下人准敢问。”

  熊猫儿喝道:“我不信你说的是实话,你…”

  沈截口道:“放开他,他说的想必不假。”

  熊猫儿道:“但…但王怜花辛辛苦苦擒得了他们,又怎会故意放走?王怜花脑子又没有毛病,怎会做这种呆事?”

  沈沉声道:“这其中,自然另有阴谋,说不定这是王怜花故意要向”决活王‘讨好…也说不定是王怜花要就此探出“决活王’的行踪…”

  熊猫儿道:“究竟是什么?”

  沈叹道:“王怜花这种人做出的事,只怕是谁也不能完全猜透…唉,白飞飞落入‘快活王’手中,遭遇只怕更惨了。”

  熊猫儿恨声道:“而咱们只有眼睁睁瞧着,竟救不了她。”

  沈仰着头,出神了半晌,喃喃道:“头绪越发了…事也越发多了…”

  熊猫儿道:“咱们此刻该怎么办?”

  沈道:“此刻,我只望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安安静静地休息一天,将什么事都完全抛下…然后,再面对一切。”

  范汾道:“若要休息,到了小弟处最好。”

  沈道:“好,立刻就走。那大汉直着嗓子道:“我呢?”

  沈想也不想,挥手道:“你走吧…猫兄,放过他,此人虽无义,但我们却不可无信,咱们让王怜花多了这等手下,反而是害了他。”

  “陆上陶朱”范汾果然不愧为中原大贾,单只“晋城”一地,便开得有三处买卖,而且那生意还都不小。

  范汾笑道:“若论小弟这三处买卖,最大的虽要算‘汾记’钱比,但地方最舒服的,却是‘酒楼’。”

  沈笑道:“我只问最近的是哪里?”

  范汾道:“最近的却是‘汾记布庄’了,但那地方…”

  沈笑道:“那地方有么?”

  范汾道:“自然有的。”

  熊猫儿道:“那地方有酒么?”

  范汾失笑道:“自然有的。”

  熊猫儿大笑道:“有酒就好。”

  三个人转过条街,便瞧见“汾记布庄”的金字招牌,在朝阳下闪闪发着光,但走到近前,却发现大门竟是紧紧关着的。

  范汾皱眉喃喃道:“越来越懒了…可恨。”

  举手拍门,直将门打得山响,门里竟还是寂然无声。

  范汾怒道:“这些奴才莫非死光不了成?”

  飞起一足,将门踢得裂了条一一但这扇门却当真是坚固异常,他这一足力道虽大,还是踢不开门。

  但范汾、熊猫儿却已可从这条裂疑中瞧见里面的情况,只见里面非但一无人影,就是柜台,布架上,也是空空的,连一匹布都瞧不见。

  熊猫儿失笑道:“这里非但没有酒,竟连布都没有,范兄你做的买空卖空的生意?这就难怪会发财了。”

  范汾却已面色大变,强笑道:“这其中必有缘故…必有缘故…”

  只见隔壁一家店铺中,早已探出个头来,盯着范汾瞧了半晌,逡巡走了过来。陪笑道:“三位找谁?”

  熊猫儿笑道:“他找谁?他就是这衣店的老板,你不认得?”

  那人笑道:“原来是范大爷…范大爷生意太多了,三年也不来一次,在下怎会认得,在下张朝贵,就是范大爷的邻居…”

  范汾早已不耐,终于截口道:“张老板可知敝店发生了什么事?”

  那张朝贵道:“在下也正在奇怪,昨天半夜里,突然来了几辆大车,将贵号里的存货全搬空了,贵号伙计想必是赶着办货,所以…”

  他话未说完,范汾等三人早已匆匆而去,范汾却眉皱得更紧,熊猫儿却在一旁笑道:“这么好的生意,连存货都卖光了,范汾你本该高兴才是。”

  范汾沉声道:“若是普通买卖,焉有在昨半夜里易之理?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

  沈亦是双眉微皱,喃喃道:“昨半夜…昨半夜…”

  三个人又转过两条街“汾记钱庄”的招牌已然在目。

  范汾大步当先,赶了过去,只见这平生意极是兴隆的钱庄,大门竟也是紧紧关着的,门里静无人声。

  山西的钱庄,声望卓著,只要有汾记的钱庄所开的钱票在手,走遍天下,都可十足通用。

  只因汾记的钱票永远是十足兑现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时辰,只要将钱票拿到本庄,立刻便可兑现,而此刻,这“汾记钱庄”竟关起门了,竟似已不能兑现,这非但显见事态严重,而且也是从未见过的事。

  到此刻,熊猫儿面上也敛去了笑容,范汾更是神情惨变,一步冲到门前,放声高呼到:“守成,开门来。”

  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个衣衫朴素,修饰整齐的中年人,瞧见范汾,谨慎的面容上,立刻出惊喜之

  这人正是范汾的得力臂助,也是他的堂兄范守成。

  范汾还未等门户大开,便已冲了进去,暴跳如雷,大喝道:“守成,你怎地也糊涂了,这扇门是死也不能关的,你难道忘了,你难道要汾记这招牌毁在你手上。”

  范守成垂首而立,低头道:“我知道,只是…”

  范道:“银钱纵有不便,但凭咱们的信誉,也可向人调动,何况,我知道店里至少还有几万两存着,咱们今年开出的钱票,也不过如此。”

  范守成垂首道:“我知道,但…唉!这次非但咱们店里存的四万两全都被人取走,就连城里可以调动之处,我也全部调动过了。”

  范汾道:“咱们店里哪有这么大的户头?除非是有人存心拆台,将咱们开出去的钱票,全都搜集来兑现,但我也想不出谁会这样做。”

  范守成道:“倒没有外人来拆咱们的台。”

  范汾道:“既无外人,却又是怎么回事?”

  范守成苦笑道:“来提银子的乃是七姑娘。”

  范汾愣了一楞,倒退三步“噗”在坐到椅上,喃喃道:“她…又是她。”

  范守成道:“这位姑娘来提银子,我敢不给么…她非但将银子提走,连布店的绸布,也全被她搬空了,我刚一问她,她将眼睛一瞪,要揍人。”

  范汾跌足道:“这位姑,当真害煞人。”

  熊猫儿、沈在一旁也不为之动容。

  沈忍不住问道:“她可是亲自来的?”

  范守成道:“她若不亲自来,我也没这么容易…”

  熊猫儿道:“她一个人来的?”

  范守成瞧了瞧他那种模样,虽不愿回答,又不敢不回答,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懒洋洋道:“嗯,一个人。”

  熊猫儿道:“她一个人搬得动?”

  范守成冷冷道:“有银子,还愁雇不着马车?”

  范汾不住叹息,不住跌足道:“这丫头,我早知她是个闯祸,如今她弄得这许多银子,再加上个王怜花,唉!可更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来了。”

  范守成苦着脸道:“要银子还有可说,但她拿去那些布…唉,可真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了,她一天纵然要换八十件衣服,可也用不着那许多布呀。”

  熊猫儿苦笑道:“王怜花的行事虽是人所难测,这位姑娘的行事却更叫人莫测高深,我熊猫儿倒真佩服的很。”

  范守成突然大叫道:“原来你就是熊猫儿。”

  熊猫儿又吃了一惊,道:“不错,我就是熊猫儿,你…你怎样?”

  范守成吐了一口气,陪笑道:“没有怎样,只是…只是七姑娘留下封书信,要我交给一位熊猫儿熊大侠,我想不到便是阁下。”

  熊猫儿笑道:“你自然想不到,我本来就没有大侠的模样。”

  范守成不敢再多话,自怀中摸出封书信,道:“七姑娘再三叮咛,这封信只能交给熊大侠一个人,只能让熊大侠一个人看,否则…她就要对我不客气。”

  熊猫儿道:“你竟如此怕她。”

  范守成脸红了,呐呐道:“我…我…”

  熊猫儿大笑道:“你也莫要不好意思,告诉你,非但你怕他,我怕他,这里的人,简直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接过书信,瞧了瞧,面色立刻变了,再也笑不出来。

  范汾忍不及问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熊猫儿瞧了瞧沈,摸了摸头,道:“这…”

  沈笑道:“莫非信上有话骂我,你不便让我瞧。”

  熊猫儿苦笑道:“咳…这…咳咳…”

  沈道:“你究竟是个老实人,她明知你会将信给我看的,所以在信上骂我,为的正是要让我瞧见。”

  熊猫儿叹道:“这封信除了骂你之外,还有更惊人的消息。”

  那封信上写的是:“大哥,小妹自王怜花口中探出‘快乐王’已然入关,行踪似在太行山附近,大哥千万留意。”

  “沈刻薄寡情,假仁假义,大哥不可与之友,否则终有一被他所弃,这消息也切莫告诉他,让他上当吃苦去,小妹最是开心。小妹七七敛衽拜上。”

  范汾瞧完了信,苦笑道:“我若不认得她的字,当真要以为这封信是个野男人写的,唉!这哪里像是闺阁少女的词句。”

  熊猫儿笑道:“但词句倒也通顺,就和她说话似的。”

  突然想起她种种可恶之处,立刻敛去笑容,大声道:“她平说话本就不似少女,倒和强盗差不多。”

  沈面色凝重,沉声道:“无论她写的词句如何,这消息总是惊人的很,”快乐王‘竟骤然入关,你我委实不可不分外留意。“熊猫儿拍案道:“他入关最好,咱们不是本来就想找他去么。如今他既然已送上门来,岂非省了咱们许多麻烦。”

  沈叹道:“但事情哪有如此容易。”

  熊猫儿道:“有什么不容易,咱们既已知道他行踪…”

  沈截口道:“你我纵然已知他行踪,但王怜花下落不明,朱七七心意未测…”

  熊猫儿大声道:“这些事都可暂时放在一边的。”

  沈苦笑道:“这些事纵可暂时放在一边,单就凭你我三人,是否能胜得了他?何况他门下客也无一不是绝顶好手,你我岂能轻视。”

  范汾立刻接道:“正是,久闻‘快乐王’手下,非但四大使者武功惊人,随行三十六骑,亦无一弱者…”

  熊猫儿大叫道:“原来你们却怕了他,好!好…他未来之前,人人都要找他,他真的来了,大家却唯恐逃的不快。”

  沈微笑道:“谁说要逃了?”

  熊猫儿道:“既然不逃,咱们就到太行山去。”

  沈半晌,缓缓道:“太行之行,固然已是势在必行,但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

  熊猫儿喜道:“我几时不答应你的事了。”

  沈道:“好,到了太行,纵然见着‘快乐王’一行人众,但未得我同意,你切切不可轻举妄动,胡乱出手。”

  熊猫儿拍掌道:“我,就一言为定。”

  范汾道:“小弟也…”

  沈道:“范兄还是不去的好。范汾微微一笑,道:“小弟虽然胆小却非畏事之徒…”

  沈道:“小弟怎敢将范兄当作胆小畏事之徒,只是‘快乐王’此番挟雷霆之势而来,小弟与猫兄此去不过只是聊充探卒,决胜之事,绝无如此轻易,范兄若能留守此间筹谋调度,小弟便可免去后顾之忧。何况,朱七七与王怜花的行踪消息,也有等范兄在此留意探询,否则小弟又怎能放心得下?”

  范汾半晌,道:“既是如此,小弟只得遵命。”

  熊猫儿磨拳擦掌,仰天笑道:“快乐王呀快乐王,我熊猫儿终算能见着你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否生得有三头六臂,究竟有什么惊人的手段。”

  太行山,古来便是豪强出没之地,那雄伟险峻的山峦中,也不中造就了多少叱咤江湖的英雄人物。

  熊猫儿畔葫芦里装满了甘美的山西汾酒。与沈在太行山麓走了两,却仍未见着‘快乐王’的行踪。

  他葫芦里的酒早已喝干了,着急道:“这里简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有什么‘快乐王’,咱们此来莫要又被那鬼丫头骗了。”

  沈道:“太行山势连绵,山区博大,何止千里,山区中隐僻之处,更不知有多少,岂是短短数内间所能走完的。”

  熊猫儿道:“但‘快乐王’一行既有那么多人,总不会躲到石间里,山犄角里,咱们怎会连影子都瞧不到。”

  沈微笑道:“他一行人马越众,行动自然便越是谨慎,你我需沉得住气,就算当做游山玩水又有何妨?”

  熊猫儿叹道:“和你游山玩水虽不错,但…”拍了拍畔葫芦,长叹一声,在石头上坐下,苦笑道:“没有酒,我简直走不动了。”

  沈道:“但你可知道,酒虽可令人忘却许多事,但世上却也有许多事是要打起精神去做的。”

  熊猫儿道:“什么事?”

  沈道:“你且随我来。”

  两人走了半晌,走到了一处山拗,沈仰视白云缥缈中那险峻的山峰,出神半晌,缓缓道:“你可瞧见这山峰了?”

  熊猫儿失笑道:“我酒瘾虽发,眼睛可还是瞧得见的。”

  沈道:“这山峰之上,便是昔日‘太行三十六柄快刀’啸聚之地,这三十六位豪杰昔日成名时,当真可说是威风八面。”

  熊猫儿道:“太行快刀的名声,我也听说过,闻得这三十六人刀可斩飞蝇,刀法最慢的一个,有一次在洛与人打赌,那人将七枚铜钱抛在地上,他竟能在铜钱堕地之前将七枚铜钱俱都砍为两半。”

  沈笑道:“正是如此,你不知道刀法最快之人,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熊猫儿摇头道:“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沈道:“我也不知道…我简直想也想不出。”

  熊猫儿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相与大笑半晌,熊猫儿又道:“闻得这三十六柄快刀,刀法虽然快如闪电,但却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强盗,这三十六人除了每年两次的聚会外,其余时间都在四处做案,据说他们抢得的银子,已比太行山还高了。”

  沈道:“所以这才惊动了一位绝代英雄,发誓定要将三十六人除去…喏,那边有块石头,你瞧见了么。”

  熊猫儿随着望去,只见那边山麓下,果然有方青石。

  这方青石平滑光亮,宛如钢,但中间却有条裂,由上至下,笔直到底,似是被人一刀砍开的。

  沈道:“那位绝代英雄,算准他三十六人聚会之期,孤身孤剑,到了太行,便在这青石上向你三十六人挑战。”

  熊猫儿动容道:“好汉子,好胆气。”

  沈道:“三十六柄快刀自然不甘示弱,下山战,那位绝代英雄也不多话,出长剑,往这青石一剑砍下。”

  熊猫儿失声道:“他一剑竟将这巨石砍成两半了么?”

  沈道:“不错,这青石便是他一剑扬威处,太行群刀自然惊服,俱都饮血为誓,从此收手,那位绝代英雄本也有怜才之意。便放过了他们,这三十六人也不愧为英雄汉子,果然终生未再出太行山一步。”

  熊猫儿抚掌大笑道:“痛快,痛快,能听得如此快事,果然比喝酒还要痛快的多…还有什么,你快说来听听。”

  沈笑道:“中原多豪侠,太行出英雄…只要你想听这种事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快打起精神随我来吧。”

  两人一路行去,这太行山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方怪石,甚至每一株奇物,树木,似乎有着一段传奇故事。

  熊猫儿出神地听着,有时开怀大笑,有时唏嘘长叹,有时然大怒,有时悲愤填膺…

  这此多姿多彩的英雄传说,这些多姿多彩的英雄人物,在沈口中说出来,宛如又活生生回到他眼前。

  两来,熊猫儿不但忘却了酒,甚至连“快乐王”都忘却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将太行山绕了半圈。这一正午时,两人就着夹带碎冰的山泉,胡乱咽下一顿干粮,虽有阳光,但山中寒风仍凛冽如刀。

  熊猫儿衣襟却仍是敞开着的,只因他中的热血,比火还热,他敞开衣襟,风而立,大笑道:“今你我在说昔日那些英雄的豪情胜举,百十年后,不知可有人来说你沈与我熊猫儿的事迹。”

  沈微笑道:“纵有人说,你我也听不到的。”

  熊猫儿道:“听得到的,此时此刻太行山的英灵雄鬼们,说不定正在一旁听着你我的说话,只恨我却没有酒来敬他们一杯。”

  沈笑道:“你又想酒了…喏喏,快看看那边一片突崖…”

  熊猫儿道:“那里又有何故事?”

  沈道:“那里便是‘太行三雁’的自尽之处。”

  熊猫儿皱眉道:“自尽乃是女儿家的行径,男子汉大丈夫,纵然遇着什么化解不开之事,也不该将大好生命轻易抛弃…这‘太行三雁’竟不敢身而斗,反倒学女子轻生,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仅。”

  沈道:“别人若是轻生自尽,自非英雄所为,但这‘太行三雁’之自尽,却当真可惊天地而泣鬼神。”

  熊猫儿道:“哦。”

  沈道:“这‘太行三雁’本是结义兄弟,但三人各自,平也难得聚首,这一雪雁突然携来数坛美酒,同时也将银雁、铁雁全都找来这里…这片危崖,昔日本是他们三人的结义之地,银雁、铁雁见他突然将自己约来此处,这其中必有缘故,自然免不得要向他问个清楚。”

  熊猫儿道:“那雪雁说了什么?”

  沈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酒坛,与他的兄弟痛饮了二三夜,到了第三夜半夜时,他竟突然跪下。”

  熊猫儿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沈道:“原来他少年时曾妄杀了一个人,而此人却待他义薄云天,他终生为此事歉疚难安,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将此人的后代,培养成人…”

  熊猫儿叹道:“这雪雁也算得是有良心的了。”

  沈道:“他为的本是赎罪,所以虽然费心尽力,却不使那人的后代得知,谁知那少年长大后,竟向他寻仇,一心要取他性命。”

  熊猫儿叹道:“父仇不共戴天,这也怪不得那少年…只是,这雪雁既己痛悔求恕,那少年也该放过他了。”

  沈苦笑道:“虽然如此,但他知道仇重如山,已绝非言语所能解释,何况,他也绝不是挟恩自重的小人。”

  熊猫儿动容道:“于是他便怎样?”

  沈道:“他竟约了那少年,到此与他见面。”

  熊猫儿道:“他生怕事情解释不开,所以便将他兄弟也一齐约来,甚至不惜下跪求助…哼,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长叹道:“你错了,他向他的兄弟下跪,只是求他兄弟到时切莫出手相助,求他兄弟眼见这段恩怨了结后,再将详情说出,他要他兄弟告诉天下人,他乃是公平比斗,不敌而死,他非但要教少年扬名天下,还要别人莫为他寻仇。”

  熊猫儿道:“呀,原来如此,他兄弟可答应了?”

  沈道:“他兄弟也都是义烈男儿,虽然心中愀然,但却都一口答应了,天色微明时,那少年便已赶来。”

  熊猫儿道:“他可会出手。沈叹道:“他话也不说,便自出手,那雪雁本已抱决死之心,虽也回招,但却不过是装样子的而已,不出三十招,他便中了那少年一着杀手。”

  熊猫儿失声道:“他兄弟呢?”

  沈道:“他兄弟一诺千金,竟真的在一旁袖手旁观,决不相助,眼睁睁瞧着他死在那少年手下,那少年得意狂笑,自道血债已了,正待扬长而去,那铁雁最是烈,终于,忍不住将此中隐情说了出来。”

  熊猫儿动容道:“那…那少年又如何?”

  沈道:“那少年自然听得怔住,只见银雁、铁雁两人,说完了话,突然出刀来,同时自刎,竟真的践了他们不愿同同时生,但愿同同时死的誓言,那少年站在三人尸身前,整整三大三夜,不言不动,那时正值寒冬,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结,渐渐冻住他的眼睛,鼻子,也渐渐冻住了他的嘴,他还是不动…唉,这少年终于也被活生生冻死了。”

  熊猫儿也早已听得呆住,身子不住的发抖,过了半晌,突然狂吼一声,跳了起来,嘶声道:“他们的英灵不散,想必还在那危崖上,我得上去瞧瞧。”

  沈一把竟未拉住他,熊猫儿已笔直窜了上去。

  危崖上积雪仍未化,寒气已将凝结成雾。

  熊猫儿木立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也有如昔日那少年一般,呆呆的木立着,动也不动。

  沈微笑道:“昔日恩怨,都已如梦,昔日豪杰,俱化尘土,人世间恩恩怨怨,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自苦。‘’熊猫儿茫然道:“我…唉…”

  沈目光凝注着他,缓缓道:“这故事莫非触及了你什么隐痛?”

  熊猫儿突然道:“你可知道我也有个结义兄弟么?”

  沈道:“哦…”

  熊猫儿缓缓道:“别人对他的结义兄弟,如此体谅,如此义气,那雪雁无论做出了什么,他兄弟都可体谅他的苦衷,而我…”

  沈道:“你难道会对不起你那结义弟兄?”

  熊猫儿悠然长叹道:“我那结义弟兄,只不过因为对不起我,我便恨他人骨,其实,他本也自有苦衷,我也本该谅解于他…”

  沈默然半晌,微微笑道:“你那结义弟兄只怕是女的。”

  熊猫儿耸然动容,道:“你…你怎会知道。”

  沈道:“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却早已猜到,朱七七既然已称你为兄,否则…你也不致轻易被她点了道。”

  熊猫儿垂首叹道:“我早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本该当时就告诉你的,只是我…”

  沈一笑道:“这又有何妨?人…无论是谁,本该有一些不必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纵然亲如夫,兄弟,亦是如此。”

  熊猫霍然回首,凝住沈,道:“你也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么?”

  沈缓缓道:“自然有的。”

  熊猫儿望着面前这惊世绝才,风神如玉,武功深不可测,义气直干云霄的男儿,呆望了半晌,喃喃道:“沈,你的确是个谜一般的人物。”

  沈微笑道:“不错,我的秘密本就比谁都多。”

  熊猫儿道:“当今天下,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世来历?”

  沈道:“只怕…绝无仅有。”

  熊猫儿长叹道:“若是换了别人,身世如此隐密,还有谁敢和他结为友?你却…但你好像和别人不同。”

  沈笑道:“有什么不同?”

  熊猫儿道:“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纵然不肯将家世说出,但你所隐瞒的也必不是罪恶,你…你仿佛有种特别能令人信任之处。”

  沈笑道:“多谢。”

  熊猫儿又道:“但你的笑,却太令人难以捉摸,有时你虽然笑得甚是开朗,但我却觉得这笑容中似乎含有痛苦,你为何不肯将痛苦说出…”

  沈微微一笑,回转头去,再不说话。

  熊猫儿亦默然,山崖上寒气似乎更重了。

  突然沈轻呼一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熊猫儿凑首望去,只见寒雾已被阳光撕裂一线,他目光自寒雾中穿出去,下面乃是一片山洼,山洼中亦有积雪未化,积雪上斑痕零,不但有车辙马迹,看来还仿佛有一些特异之物。

  只是熊猫儿的目力,也瞧不出好究竟是些什么。

  沈道:“咱们下去瞧瞧。”

  他竟自危崖上凌空一跃而下,衣袂飘飞,宛如神仙。

  熊猫儿大笑道:“好轻功,我也来试试。”

  他咬了咬牙,竟也一跃而下,但觉脚下似有什么向下拉着,一口真气,再也难提得起。

  他想变换身形,但下面拉着的力道,却似越来越重,说时迟那时快,终于“砰”的,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沈赶过来,道:“怎样了?”

  熊猫儿笑道:“幸好我熊猫儿是铁打的身子,否则早已摔散了…但…奇怪,我股上怎会像是被刺了一刀。”

  他挣扎着站起来,便发觉股上果然刺入了一像是椎子般的东西,拔出来一看,却是块鸡腿骨。

  那骨被冰雪一冻,当真是锋利如刀。

  熊猫儿皱着眉着道:“倒霉…这里居然会有骨头。”

  沈低声道:“非但有骨头,只怕还有别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积雪的山洼中,转了一圈。

  只见这山洼雪地上,果然不但是马迹零,车辙纵横,还有一堆堆的余烬,一些破碎的瓷片。

  熊猫儿拾起瓷片,瞧厂瞧,道:“这是酒杯的碎片。”

  沈道:“瞧这瓷质的酒杯极是名贵,纵是富室大户,也未必会轻易将这种酒杯拿出来待客喝茶。”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用它在山野中喝酒,而且还摔破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住前走。

  沈突然自地上拾起样东西,道:“你瞧!”

  熊猫儿已瞧见他捡起的乃是只珠环,那珍珠竟有龙眼核一般大小,光泽柔和,细工精致。

  沈叹道:“就只一只耳环的价值,己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之用。”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根本未将它瞧在眼里,纵然丢了,也毫不在意。”两人再次对望一眼,前行脚步更快。

  雪地向处,地上竟有数十个海碗大小的深,每排六个,深达数尺,每排间隔,至少也在一丈开外。

  熊猫儿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沈道:“看来这必定是他们扎营打桩时留下的。”

  熊猫儿动容道:“这么大这么深的,那木桩岂非要有普通人家的梁柱般大小,木桩已有这么大,那帐幕岂非更是骇入?”

  沈沉声道:“纵是蒙古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了。”

  熊猫儿道:“但此人,宿一夜,便要如此大费周章。”

  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停下了脚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不再说话,但心里俱都早已有数。

  快乐王!

  如此豪阔,如此铺张,除了快乐王还有谁。

  熊猫儿喃喃道:“朱七七果然未曾骗我,他果然已来了。”

  沈道:“瞧这情况,他不但有三十六骑随得,而且还随身带有姬妾,他此番大举而来,莫非不想再回去了么?”

  熊猫儿咬牙道:“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沈遥注天畔的一朵白去。默然半晌,悠悠道:“却不知金无望来了没有?”

  “快乐王”果然神通广大,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也不知走的是什么秘路,熊猫儿与沈追着雪地上车辙马蹄,方自追出那片山洼,那车辙马蹄竟突然奇迹般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雪地上竟然瞧不出有扫过的痕迹。

  熊猫儿恨声道:“这厮果然是只老狐狸,他实力既如此强,居然还怕有人追踪,甚至在这种鬼地方也怕人追踪。”

  沈叹道:“此等枭雄人物,行事自然不肯有一步落空,他纵然不怕别人追踪,但却也是非这么做不可的。”

  熊猫儿道:“为什么?他撞见了鬼不成?”

  沈道:“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要做什么,总是极力要在自己四周,布下重重神秘,重重雾,好教任何人都捉摸不透。”

  熊猫儿恨得牙的,道:“难怪这我常听人说,越是这种所谓‘枭雄’人物,越是这种大坏蛋,疑心就越重,甚至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弄些手段。”

  沈叹息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低着头在雪地上走了两圈,突又抬头道:“但这雪上既不似被人扫过,在此等情况下,他们势必也不会是倒退回去的…”

  沈颔首道:“人可以倒退回去,如此多车马,便不可能了。”

  熊猫儿道:“那么这车辙马蹄又怎会突然不见了?”

  沈缓缓道:“这种情况我曾遇过一次,是在墓外,那是他们踏着原来脚印回去的…”

  熊猫儿道:“第二次可是在那山上。”

  沈道:“不错,那是他突然走入地道。”

  熊猫儿道:“是呀!所以这才叫奇怪,车马既不能倒退着回去,这里又绝没有什么地道,他们莫非是飞上天去了不成?”

  沈目光凝注着那一片雪地,只见深深的,照在雪地上,宛如一片莹自发光的镜子似的。

  熊猫儿忍不住道:“这里什么古怪也没有了,莫非你还能瞧出什么?”

  沈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正是已瞧出了。”

  熊猫儿大奇道:“你瞧出的是什么?”

  沈道:“你说这处雪地上什么古怪也没有,不错,就因为这片雪地上并没有古怪了,所以才有古怪。”

  熊猫儿皱眉头,苦笑道:“老天爷,你说的这话可真教人难懂。沈道:“难道你还瞧不出这雪地有什么特别之处?”

  熊猫儿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瞧不出这雪地特别在哪里一…

  这雪地上简直一点印子也没有。

  他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雪地上若真有特别之处,想来就是我眼睛瞎了。”

  沈叹了口气,道:“你瞧这片雪地是否干净整齐得很。”

  熊猫儿道:“嗯!太干净了。”

  沈道:“但雪雾已有两三天,所以这片积雪也有两三天了,此地深山,但过了两三天,这雪地怎会还如此干净?”

  熊猫儿道:“嗯…嗯,不错。”

  沈道:“何况普通积雪,也不可能有如此平整…这片雪地简直就像是画上去的,简直可以当镜子了。”

  熊猫儿不住点头,道:“嗯!有道理…”

  沈道:“所以你就该懂了。”

  熊猫儿苦笑道:“我还是不懂,这…这究竟…不过…唉,还是你快说出来吧。”

  沈微微笑道:“只因这片雪地本是人工铺上去的。”

  熊猫儿失声道:“人工铺上去的?”

  沈道:“不错,他们将地上的车辙马蹄先扫过一遍,然后,再从别的地方运来新雪,用人工铺在上面。”

  熊猫儿叹道:“好小子,居然肯花这么多力气。”

  沈笑道:“反正出力气的又不是他自己。”

  熊猫儿道:“如今我总算知道有三种法子可消灭雪地的足印痕迹,躲去追踪,只可惜…我这辈子是万万不会用上的。”

  昼矩,眨眼便是黄昏。

  沈与熊猫儿又追过三座山坳。

  熊猫儿两只眼睛,当真有如猫似的,睁得滚圆,绝不肯放过一丝线索,但他却连一丝线索也没有发现。

  于是星群渐升,夜渐浓。

  熊儿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又是一天过去了…白白地过去了。”

  沈道:“但天已黑了。”

  沈微微一笑道:“天黑了有何不好?”

  熊猫儿叹道:“咱们白天都找不着线索,天黑了岂非…”

  沈截口道:“白天找不着,天黑了反有希望。”

  熊猫儿直着眼睛,笑道:“你莫要真将我当成猫,要到天黑时才瞧得清楚。”

  沈道:“快乐王虽然巧计百出,但到了天黑时,难道会不点灯么?”

  熊猫儿怔了怔,抚掌大笑道:“不错!果然是天黑时反而容易找,只要他点灯,无论多远,咱们都可瞧得见…他本事再大,要想在这黑黝黝的深山里藏住灯光,可也不容易。”

  两人振起精神,再往前走。

  风轻啸,星光淡,广大的山区中,静寂如死。

  熊猫儿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又敝不住了,喃喃道:“咱们莫非追错了方向。”

  直过了盏茶时分,又走出百余丈开外,沈却未答话,但突然间,他竟展颜一笑,道:“你瞧,那是什么?”

  灯光!火光!无边的黑暗中,赫然有了一点灯光。

  熊猫儿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早已扑了过去,沈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沉声道:“对付此人,切切不可大意。”

  黑暗中的灯光总是难辨远近,有时那灯光明明瞧着很近,却偏偏很远,有时瞧着很远,却又偏偏很近。

  沈一句话说完,熊猫儿还来答话,那灯光已赫然到了眼前一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卜,摆着盏孤灯。

  灯光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青石上的残雪,也不知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四下却连鬼影也瞧不见一个。

  虽然没有人,熊猫儿还是不心跳了起来——他虽然心跳了起来,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灯,金光闪闪,竟是黄金所铸。

  熊猫儿咬牙道:“好小子,连灯也是金子做的,却不知他留下这样一盏灯,在这里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沈面色凝重,缓缓道:“他这盏灯是留给咱们的。”

  熊猫儿倏地住足,道:“留给咱们的莫非是人的陷阱?”

  沈道:“他若以为这小小的陷阱也能害得到咱们,他便不是‘快乐王’了。”

  熊猫皱眉道:“这话我又不太懂。沈道:“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绝不会轻易低估对方的实力。”

  熊猫儿拍掌笑道:“不错,尤其对方是沈,他从未见过沈,也该听说过沈的名字,他若以为略施小计便可害得到沈,他就是呆子了。”

  沈微微笑道:“正是此理。”

  熊猫儿忽又皱眉道:“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又怎会知道是沈在找他?”

  沈沉声道:“瞧他的行事,说不定早已在此山中遍布暗哨,说不定…”

  熊猫儿道:“无论怎样,待我先去瞧瞧。”

  他谨慎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原来的脾气,不等沈再说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金灯下,竟着张纸,上面写着:“沈!你要找我么?好,沿着这条路来吧。”

  这简简单单十几个字旁边,竟画着幅详详细细的地址,说明了这条路通向哪里,路是如何走法。

  也注明了他的驻扎之地。

  熊猫儿苦笑道“好小子,居然还怕咱们找不着他,居然连地图都画出来了。”

  沈叹道道:“此人行事,当真是人所难测。”

  熊猫儿道:“但…这幅地图会不会是假的。”

  沈道:“极有可能,他故意留下这地图,要你我上当,我等若是真的按图而行,说不定非们永远找不着他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熊猫儿道:“但他并不怕咱们,又何必如此。”

  沈叹道:“所以此图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熊猫儿沉着道:“这地图若是真的,咱们若是照着图走,他便可从从容容等在那里,从从容容布下各种陷阱…这样,咱们岂非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沈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道:“但咱们虽然明知如此,不照这张图走也不行呀…若不照着这张图走,却叫咱们走哪条路?”

  沈长叹道:“这正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他正要令我们左右为难,举棋难定,单只这一点,他便已占了上风。”

  熊猫儿道:“这可真是叫人头疼…照着图走既不行,不照着图走也不行,我看见纸条时,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哪知却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想不通,早知如此,不去想它反而好了。”

  沈说道:“世上有些事正是如此,越想得多,顾虑越多,于是就做不成了,若是不想就做,反而说不定就做出来的,若是仔细想过,便不会做了。”

  他这简简单单几句话中,正包含着许多极高深的哲理,熊猫儿听得连连点头,拊掌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真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只是…只是咱们此刻偏偏已想过了,那又当如何是好?”

  沈微笑道:“纵然想过,咱们也可当作根本未曾想过。”

  熊猫儿喜道:“既是如此,咱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照着图走吧,我本已从你那里学会,无论遇着什么事,都先动脑筋想一想,如今我却又从你那里学会,若遇着无可奈何之事,便是不去想的好。”

  沈笑道:“但你却也要等到想过之后,才会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之事,是么?”

  熊猫儿凝思良久,终于拍掌道:“不错,这道理我总算想通了。‘’这道理骤听似是完全矛盾,其实却完全统一。
 wwW.niUdunXs.coM 
上一章   武林外史   下一章 ( → )
武林外史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武林外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小说,武林外史小说网免费提供古龙的小说武林外史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