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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水灵 作者:琼瑶 | 书号:9611 时间:2015/2/2 字数:227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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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风,还记得我们在海边共同消磨的那些下午么?还记得那?说姆冢呛7绲暮粜ィ湍呛傅陌肯杳矗?br> 还记得那嵯峨的岩石,和岩石隙 ![]() ![]() 还有那海面的落 ![]() ![]() 一 江宇文终于来到了那滨海的小渔村,停留在那幢简陋的小木屋之前了。 那正是夏日的午后,灼热的太阳毫不留情的曝晒着大地,曝晒着那小小的村庄,曝晒着 ![]() ![]() 整个小村大概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都是同样原始的、木板的建筑,偶然有一两家围着矮矮的泥墙,墙上也挂满渔网。 几乎每家的门都是半掩半闭的,你可以一直看到里面堂屋中设立的神像,和一些木板凳子,木凳上可能躺着个 ![]() 江宇文的出现并没有惊动这沉睡着的小村庄,只有几个在门外嬉戏着的孩子对他投来了好奇的一瞥,村庄睡得很 ![]() 村里的男人都是利用夜里来捕鱼,早上归航的,所以,这正是男人们休憩的时光。江宇文提着他的旅行袋,肩上背着他那一大捆的书籍,挨着每一户的门外,找寻着门牌号码。然后,他停在那小木屋的前面了。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小屋显得那样的宁静和单纯。有一堵矮矮的围墙,围墙没有门,只留了一个宽宽的入口,墙里,有一棵又高又大的老榕树,树根虬结的冒出了地面,树干 ![]() ![]() ![]() ![]() 榕树下还有个石凳子,现在,石凳上正 ![]() ![]() ![]() 江宇文呼出了一口气,烈 ![]() ![]() 他停了几秒钟,然后扬着声音喊:“喂喂,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答应。推开了那两扇半掩的门,他走了进去,堂屋不大,水泥铺的地,木板砌的墙,倒也相当整洁。那不知名的神像前,还有残余的烟火,一缕青烟在静幽幽的缭绕着。 他下意识的打量着屋子,把书籍和旅行袋都放在方桌上面。这会是一个念书和休憩的好所在,他模糊的想着,耳边又飘起李正雄的话来:“别对那小屋期望过高,宇文,它不是过惯了都市生活的你所能想像的。你既然一心一意要去住一段时间,你就去住吧,反正我家里现在只有一个老姑妈在看房子,房间都空着,我又宁愿待在城里不愿回去,老姑妈是巴不得有个人去住住的。你只管去住,但是,别用你的文学头脑,把它幻想成什么海滨的别墅呵,那只是个单单调调的小渔村,一幢简简单单的小木屋,我包管你在那儿住不到一星期就会厌倦了。” 会厌倦吗?江宇文看着那神坛前袅袅上升的一缕青烟,看着屋外那棵老榕树,那灿烂一片的阳光,听着不远处那?说男嵫峋肼穑克恢馈5牵舛鹇氩换嵊谐鞘欣锔丛拥那楦 ![]() ![]() 她!他咬了一下嘴 ![]() 这次,他的呼叫有了反应,一个老太婆踉踉跄跄的从后面跑了出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嵌着对惊愕的眼睛,呆呆的瞪着江宇文,结舌的说着一些江宇文不能十分了解的言语。 江宇文不用问,也知道她必定就是李正雄的姑母,带着个微笑,他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我是江宇文,李正雄告诉我,他已经跟您说过了,我要在这儿借住两个月。” “呵呵,”老太婆恍然大悟,那脸孔上的皱纹立即都被笑容所填满了,难得她竟懂得国语,想必是李正雄的传授。“呵呵,是阿雄的朋友啊,阿雄怎么没有回来?” “他的工作离不开!”江宇文说着,心底模糊的想着李正雄,一个渔人的儿子,竟读到大学毕业,做了工程师,这简直是难以思议的。“他托我带了点钱来,”他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老太婆,笑着说:“里面两千块,你点一点吧。另外呢,” 他又掏出两千元来,放在方桌上,说:“这是我给您的,我在这儿住,一 ![]() “呵呵,”老太婆叫着说,由衷的惶惑了起来,一口气交给她这么多钱,使她完全手足失措“免啦!免啦!”她喊着:“不要拿钱呀,江先生!阿雄早就 ![]() “收下吧,阿婆。”江宇文说,把钱 ![]() ![]() 老太婆终于收下了钱,然后,她马上开始忙碌了起来,带着那么大的 ![]() ![]() ![]() ![]() 老太婆那么忙碌和热心的更换着 ![]() 这儿,江宇文打开了他的旅行袋,把衣服挂进了衣橱里。 然后,将书籍放在书柜的空档中,文具放在桌上,他环室四顾, ![]() 走到窗子前面,他拉开了窗帘,一阵海风对他 ![]() ![]() ![]() ![]() 二 海边的头两天,他完全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念书。握着一本《世界名诗选》,他走遍了附近数哩之内的海岸线,把整个的时间,用来探索和找寻海的奥秘,欣赏着那海面瞬息万变的神奇。从来没有度过像这样的日子,他往往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瞪视着大海,一坐数小时。在那时候,他的思绪空漠,他的心灵宁静,他整个神志都陷在一种虚无的忘我的境界里。 海岸是由沙岸和岩岸混合组成的,在一段沙滩之后,必有一段嵯峨的岩石,这使海岸显得生动。岩石是形形 ![]() ![]() ![]() ![]() ![]() ![]() ![]() ![]() ![]() ![]() ![]() 沙滩上的沙细而白, ![]() ![]() 海上的 ![]() ![]() ![]() ![]() ![]() ![]() ![]() ![]() ![]() 海上的夜 ![]() ![]() 江宇文就这样被海所吸引着、所 ![]() ![]() ![]() ![]() 他常躺在沙滩上,一任阳光曝晒,也常坐在岩石上,一任夜雾来临。他奇异的行止曾使渔村里的老少们谈论,也曾引起一些少女的关怀,但是,除了老阿婆以外,他在渔村没有 ![]()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他才振作起来,想好好的看一点书了。在 ![]() 他没有即刻进入他的书本,因为海上的 ![]() ![]() ![]() ![]() 他正高踞在一块岩石上,在他的右下方,是一块由三面岩石一面大海围成的凹地,铺满了白色的细沙,像个被隔绝了的世外桃源。岩石与岩石之间,还有好几个 ![]() ![]() ![]() 这时,他惊奇的发现,在那望霞湾边的?死铮幸谎咨奈锾逶诟〕粒孀藕#说某寤鳎俏锾迨倍∩仙程玻倍肯虼蠛!χ绷松碜樱辛四苛Γ阅俏锾逋ィ谥鸾ッ髁恋娜展庀拢俏锾逡苍嚼丛角逦谑撬偷木似鹄矗蔷故且桓鋈颂澹?br> 一个人体!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那黑发的头颅,那白色的衣衫,以及那躯体…不是人又是什么?他抛下了书本,从岩石上连滑带滚的奔向了沙滩,对那人体的方向跑去。是的,那是个人,一个女人,正仰躺在?死铮纳碜右丫榍吃谏程采狭耍#搜凸纳碜樱滞嘶厝ィ浅こさ暮诜⑵淘谏程采稀?br> 他直奔过去,谁家的女孩淹死了?怎会呢?在这人烟绝迹的地区?他踩进了海水中,顾不得 ![]() ![]() ![]() 原来那女孩已经一 ![]() ![]() 什么尸体?那竟是个活生生的少女!一个躺在?酥邢匪挠婕遗≌馐保ねび窳⒌恼驹诤校肷硐袢擞阋谎巫潘凑鲎乓 ![]() 从没有这么尴尬和啼笑皆非的一刻,江宇文很有点儿被谁捉弄了的情绪。可是,面前这稚气未除的女孩是不会捉弄人的,是他太低估了这些渔家女孩子对于水的能耐了。她躺在?松希悄茄庞巫栽诘娜魏#私纳碜泳倨鸹蚍畔拢茄媸实南硎茏藕那辶埂箍尚Φ陌阉背闪艘痪呤澹∷挥勺灾鞯男α似鹄矗约旱男形⑿Γ庖恍Γ陀械愣帐安蛔〉那魇疲桥⒌难劬φ龅酶罅耍⑽⒌恼抛抛欤舸舻耐潘?br> “哦,哦,对不起,”他收住了笑,慌忙对她解释的说:“我以为你出了什么危险呢!” 她没有回答,好像根本不太了解他的话。她穿着件白麻布的衣服,已经很旧很旧了。一件从头上套下去的长衣,说不出来是什么服式,倒很像件睡袍。这时,那衣服被水 ![]() ![]() ![]() ![]() “抱歉,你大概根本不懂国语。”江宇文喃喃的说,近乎自语的。 “我懂的!”那女孩猛的开了口,还像和谁争论似的 ![]() ![]()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下意识的,开始觉得她的有趣。 她继续望着他,又不说话了,彩霞将她的身子和面孔染红了。一阵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垂下了眼帘,她用赤 ![]()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她那赤 ![]() ![]() ![]() “你叫什么名字?”他再问。 她仍然用脚拨弄着海水。 “海水很冷。”她重复的说。“海水会说话。” “嗯?”他诧矣邙不解的挑起了眉梢。 她忽然抬起了头,大而天真的眸子又投向了他,接着,她就那样吃惊的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呼唤一般。摔开了他,她开始向岸上奔跑过去。江宇文不由自主的追了她两步,她钻进了一个岩石的隙 ![]() 江宇文走到那隙 ![]() ![]() 耸了耸肩,江宇文不再去注意那女孩,这只是个小小的 ![]() ![]() 是的,飞翔,他要飞,要飞得又高又远,飞向那高不可攀的云端,然后,让她知道,他也不是个等闲人物! 她,这个“她”字在他心中划过去,带来一阵深深的刺痛。奇怪,在海边的头两天,他几乎完全没有想到她。而现在,这个“她”字在他心中一出现,那份平静的宁和的心情就完全丧失了。他弓起了膝,把头埋在膝上,可以感到太阳正温暖的抚着他的后颈,听着?伺幕髯沤甘纳臁肯衷谒宰永锏模皇呛#耍皇茄沂皇怯娲撬前尊钠し簦巧铄湮诤诙孤实捻樱欠萁景粒约八欠堇淠?br> “我不能嫁你,宇文,”她说,声调虽然那么轻柔,却是那么坦白和坚定。“你看,我被环境已经娇宠成这个样子了,我了解自己,我不能吃苦,不能安于贫 ![]() ![]() 而他不能放弃,他无法放弃,他对她有种疯狂的、近乎崇拜的 ![]() ![]() 于是,他的生活破碎了,他的灵魂和意志都破碎了,他走向了歌台舞榭,他沉进了酒绿灯红…而最后,他惊异的发现:他仍然爱她!疯狂的爱她!不顾一切的要她! 所以,他带著书本,来到了海边。所以,再在岩石上展开了相对论──自己所选择的而从未喜爱过的课程──他要飞翔,飞得远而高,飞到她的身边去!他要成功,他要金钱和势力,他要把贫穷践踏在脚下! 太阳升高了,后颈上那温暖的摩抚变成了烧灼般的热力,他抬起头来,太阳闪烁得他睁不开眼睛。 ![]() 三 一连好几天,他看书看得十分顺利,十分用功,也十分有收获。海边的空气和阳光对他有益,老阿婆所做的简单菜肴也对他有效,他黑了、壮了、结实了。他对自己又充满了信心,他可以看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光明灿烂的远景。 这天晚上,在灯下看完了一章书,他收拾好了书本,决心到海边去走走,舒散一下被那些蟹形文字弄得相当?偷纳窬?br> 海边的月 ![]() 远处地平线上散布的渔火仍然是夜 ![]() ![]() ![]() ![]() 他走了很久,在那柔和的、海的呼吸声里,在那月亮的光晕中,在那海风的摩抚下,他的每 ![]() 他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有想到“她。” 就这样,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望霞湾,爬上了大岩石,他居高临下的对那湾中的沙滩看去。于是,一瞬间,他被那湾内的一幅奇异的景象所惊呆了。 月光将湾内那块平坦的沙滩照耀得十分清晰,那湾内并非像他所预料的那样空旷无人。在月光下,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沙滩上舞蹈,她的影子在那细细沙上晃动,充满了某种妖异的色彩。江宇文蹬大了眼睛,惊愕得无法动弹。 这就是前几天他所碰到过的那个古怪的女孩!这时,她正一个人在月光下跳着舞,她的手时而伸向空中,时而俯向沙滩,她那黑发的头前后摆动着,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舞起来。沙滩上,她的影子随着她的舞动而变幻,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忽然在前,忽然在后。这景象竟使他联想起苏东坡的词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又想起李白的句子:“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 ![]() 就站在那儿,呆呆的看着那情景,看得完全出神了。 那女孩继续舞动着,她舞得那么高兴,显然正沉溺在她自己的欢乐中,完全没有料到有个额外的观众,正在默默的注视她。她舞得忘我,江宇文看得也忘形了, ![]() 那女的猛的停住了舞动,对这岩石上望了过来,江宇文知道自己正暴 ![]() “很对不起,”他由衷的说着。“我又破坏了你的快乐了。” 那女孩没有答话,仍然呆呆的注视着他,月光把她的脸照得非常清楚,那对黑眼珠在月光下闪着某种特殊的、奇异的光采。她依然穿着那件破旧的麻布衣服,肩上撕破了一块, ![]() ![]() ![]() ![]() “你记得我吗?”他问。 她不语。 “你住在村上吗?”江宇文再问,指了指远处的渔村,那女孩的沉默使他多少感到有些讪讪的,他发现自己是个极不受 ![]() ![]() 她仍然沉默着。 “好了,”江宇文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你既然不高兴说话,我就走了。我不知道这儿是属于你的天地。” 他转身 ![]() 她低头用脚拨着沙子,文不对题的说:“我在看我的影子,我动,影子也会动。” “哦?”江宇文又奇怪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在月光下玩影子的渔家女!他蹙起了眉头,研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这时,她微俯着头,脸上有种专注的神色,她像在沉思什么,睫 ![]() “你天天到这儿来的吗?”他又问。 “听!”她低喊着:“海在说话!” 他又愣了愣。看到她那副专注的神情,他也不由自主的倾听起来。海风在呼啸,海水在澎湃,那些?舜似鸨寺涞男涂罩写┧罅鞯吹姆缟嗪停且恢Ц瑁且蛔槔智俏奘牡陀锏淖楹稀?br> “哦。”他应着,开始感到这少女的话有她的意义,这岂不神奇!是的,海在说话,它在诉说着无数无数的言语,从天地初开之 ![]() “你听到吗?”那少女迅速的抬起头来,满脸涌现着一份难言的喜悦,她的眼睛突然焕发出那样的光采来,使她那淳朴的脸显得美丽。“你也听到吗?”她追问着,带着迫不及待的期盼。“你也听到吗?” “是的,我听到,”他热心的回答,感染了这少女的狂热。 “海在说话。” “那──海是真的在说话了?”她胜利而喜悦的喊着。“他们还说我是傻瓜!” “哦,是吗?”江宇文望着她,有点了解了。“他们说你?” “他们说我傻!”她低低的说,有些羞涩,有些沮丧。“说我的脑子有病…但是,海是真的在说话,是吗?”她重新提起兴致来。 “是的,它不止说,它还会唱歌,会哭,也会笑,会吵,也会闹。” 她微侧着头,狂喜的凝视着他,眼里闪耀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然后,她忘形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细小而清凉,手指却很有力。她那薄薄的嘴 ![]() 拉住他,她向岸上的岩石走去,江宇文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走去,她不时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月光涂抹在她的身上,手上,头发上,面颊上,增加了她一份飘逸,使她看来如虚如幻。江宇文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可笑的感觉,这是在做什么呢?可是,在那可笑的感觉以外,他还另外有种模糊的,梦样的不真实感。这女孩,从月光下的舞蹈,到关于“海会说话”的对白,她岂止像外表那样单纯?这不是个海中的女神?仙子?幽灵?或鬼魂?他看着她,在海风下她的长发飘飞,衣袂翩然,他的不真实感更重了。 到了岩石旁边,她牵着他走进了岩石的阴影里,江宇文忽然感到一份沁人心脾的 ![]() ![]() 弯下 ![]() ![]() ![]() ![]() ![]() ![]() “别动呵!” 她在他身边说,放开了牵着他的手。他听到她走动的声,接着,一声划火柴的声响,他看到了她站在岩壁之前,手里拿着一支燃着的火柴,在那岩壁的凹处,有支燃烧得只剩了短短一截的蜡烛。她点燃了蜡烛,然后用种胜利的、骄傲的神态说:“你看!” 他四面环顾,一时间,在巨大的惊愕之下,他竟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烛火的光晕中,岩 ![]() ![]() ![]() ![]() ![]() “好吗?”她站在他的面前,昂着头问:“这是我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是你布置的?你捡来的贝壳?”江宇文不信任的问, ![]() “是的,都是我的!都是的!”她伸展着双臂,毫不造作的在 ![]() “你多么富有呵!”江宇文慨叹的、由衷的说,被 ![]() “来!”她停止了旋转,忽然拉住他说:“躺下来!”她首先躺了下去,平躺在那贝壳的氍毹上,伸展着她的手。她的脸孔发着光。“躺下来,听一听!” 他被催眠似的听话,身不由己的躺在那凉凉的贝壳上面。 “你听!”她轻声说:“海在说话,它说了好多好多话,你听!它不停的说,不停的唱,它从来不累,从来不休息。” 是的,从这岩 ![]() 一段静静的沉默之后,他坐起身来,回到现实中来了。望着那张正一心一意倾听的脸庞,他说:“夜很深了。” 那女孩不语,继续倾听着。 “喂!”江宇文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肩头。“你难道不回家?你的父母会着急,起来,让我送你回去吧!” 她侧过头来望着他,眼睛大而天真。 “你说什么?”她问。 “回家!”江宇文说:“夜很深了,你该回去了,岩 ![]() 她摇摇头,微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听到吗?”江宇文有些不耐了。“走吧!” 她再摇摇头。 “喂!”江宇文忍耐的注视着她:“你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孩子?你姓什么?你的家在哪儿?” 她继续对他微笑着摇摇头。 “好!”江宇文站起身来,走向 ![]() ![]() 她对他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仍然那样笑容可掬的,安安静静的望着他。他走到了 ![]() ![]() 半晌,这少女仍没有离去的意思,江宇文没有耐心等她了。甩了甩头,他向 ![]() ![]() ![]() ![]() ![]() ![]() “起来!”他命令的说。 “啊?”她惊奇的看着他。 “起来!我们走!” 她没有反抗,很顺从的站起来了。 “好了,别和我调皮,”他哄孩子似的说:“跟我回村里去!” 吹灭了蜡烛,他牵着那少女走出了岩 ![]() “海莲?”江宇文扬了扬眉毛。“这是她的名字吗?你看,我在海边‘捡’到了她!阿婆,你最好送她回家去,即使是渔村里,女孩子半夜三更在外面 ![]() ![]() “她──她没有家呀!”老阿婆说。 “什么?”江宇文愣住了。“没有家?” “她的父亲十年前去打鱼,就没有回来过,”老阿婆解释的说:“她妈五年前生病也死掉了,她家的房子早就被张阿土买去了,所以,她根本没有家。” “那──那──”江宇文皱着眉说:“你们村子里的人就让她这样自生自灭的吗?” 老阿婆不懂什么叫“自生自灭”但她很容易看出江宇文的满脸愤慨和不平。摊了摊手,她艰难的想把这其中缘故说个清楚:“不是不管她,先生,你不知道她──她──她──”老阿婆看了看那少女,又摊了摊手,说:“她原是个蛮聪明的女孩,她妈生她的时候,梦到了一朵莲花,漂在海上,所以给她取名字叫海莲,从小她就长得好,又聪明,全村里都喜爱她,她还读过书,读到小学毕业呢!可怜,十二岁那年,她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脑筋就不清楚了,一天到晚自说自唱的,阿雄说这叫作白──白──”“白痴?”江宇文接口。 “对了,白痴!”老阿婆笑了笑, ![]() “村里人都想管她,不过她总是跑走,常常找不到人,饿了才会来找吃的,大家拿她没办法,只有看到她的时候,就给她点东西吃,给她点衣服穿!” “哦!”江宇文应了一声,觉得胃里很不舒服,转头再去看那个海莲,她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脸上仍然带着恬然的微笑,眼光温温柔柔的望着他。对于他和老阿婆的这篇谈话,她完全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是她自己。“哦,”江宇文再哦了一声,对老阿婆说:“那么,我把她交给你吧!看样子,她需要一番梳洗,换件衣服,和──好好的给她吃一顿!” 转过身子,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和衣倒在 ![]() ![]() ![]() 四 早晨,江宇文胁下夹著书,走出了房子,想到海边去找个清静的地方看书,刚刚走到院子里,就一眼看到了海莲,她坐在那棵老榕树下的石凳上,静静的对着树下的大白公 ![]() ![]() “嗨!海莲!”他走过去,温和而含笑的招呼她。 她迅速的回过头来,眼睛发亮。 “噢,说国语的人!”她用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叫着。“我正等你呢!” “说国语的人?”江宇文的眉头皱了皱。“这实在不是个好称呼,叫我江宇文吧,江宇文,记得住吗?我告诉过你好几次了。” 她笑容可掬的望着他。 “江宇文,记住了吗?念一念给我听听!” “江──宇──文。”她像孩子学念书似的学着。 “对了。”江宇文笑笑,把书本抱在 ![]() ![]() 又是“说国语的人!”他站住了,回过头来,海莲正连跑带跳的追了过来,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 “去 ![]() 江宇文扬了扬眉毛,要拒绝这天真的女孩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望霞湾未始不是个看书的好地方,也罢!就去那儿吧! 他对海莲含笑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到了望霞湾。 坐在那雪白的沙滩上,江宇文望着太阳升高,听着海 ![]() ![]() 过了一会儿,她站直身子,对他跑了过去。跪在他的面前,她把一衣兜贝壳抖落在他面前的沙滩上,那是五颜六 ![]() 他拾起了一粒浅紫 ![]() ![]() 然后,她轻轻的说:“这是海的孩子。” “嗯?”江宇文望着她。 “海的孩子。”她重复着,捧起了一大把贝壳,再让它们从她掌中滑下去。“海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他们到处漂,漂到沙滩上,就回不去了。他们就被太阳晒死,成千成万的,像这样…”她的声音有些震颤,捧起了一把贝壳,她呆呆的凝视着它们。江宇文惊奇的看着她,他那样讶异,因为她眼里竟充满了泪光。这是怎样一个生长在童话故事中的女孩! “我天天来找它们,给它们一个家。”她继续说,叹息了一声。 “它们好美,不是吗?” “是的。”江宇文说。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面对着大海,她的眼睛朦朦胧胧的凝注在海面上。 “我常常这样看着海,”她轻轻的说:“海有的时候好和气,好安静,静得让我想躺在上面睡觉。有时候,它又会变得好凶,好厉害…就像它带走爸爸的那天晚上…” “爸爸?”江宇文盯着她,她并不是没有记忆和思想呵! “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是的,”她说,于是,她低声的念起一课数年前小学国语教科书上的课文:“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 念完,她的头仆倒在她弓起的膝上,突然啜泣了起来,江宇文出乎本能的,一把揽住了她。他把她的头 ![]() ![]() 海莲仆在他 ![]() “什么故事?”她孩子气的问。 “来,坐好,让我来讲给你听!”他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用手揽着她的肩头。“从前,海有一个女儿,”他顺口编造着,注视着海面。“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小东西。她常常幻变成各种形态,一条小鱼,一个小海星,一只寄居蟹,或是别的东西,在水中到处游玩嬉戏。有时,她也变成一颗美丽的小水珠,浮到海面上来,去偷看陆地上的人在做什么。她看到陆地上的人穿着衣服,跑来跑去,又会笑,又会闹,又会唱歌,她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她想,如果我能变成一个人,又有多好呢!这样,有一天,当她又变成一簇小水珠浮在海面上的时候,被一个渔夫的 ![]() ![]() ![]() 海莲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江宇文,听他讲到这儿,她似乎明白了,一个羞涩的笑浮上了她的嘴角,她的泪痕已经干了。于是,江宇文跳了起来,笑着说:“来吧!让我们把这些贝壳送进你那个基度山岩 ![]() 海莲的兴致马上被提了起来,站起身子,她用衣兜装了贝壳,那样兴高彩烈的和江宇文走入了岩 ![]() ![]() 五 许多个日子流逝在海边的 ![]() ![]() ![]() ![]() 江宇文忽然惊奇的发现,海莲竟成为了他的影子,无论他走到哪儿,海莲总是跟在他的身边。当他埋头在书本里的时候,当他热中于功课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一边拾着贝壳。当他放下了书本,她就喜悦的向他诉说着海的秘密。他不知不觉的和她打发了许多的时光,在沙滩上,在岩石边,在那燃着烛光的 ![]() ![]() ![]() ![]() “怎么?”他问。 “你看,村里的人都靠海生活,他们打鱼,?锏挠阌涝 ![]() 江宇文怔住了,是的,海制造生命,滋生生命,它也 ![]() “喜爱!”海莲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呢?” “它是那么…那么大呵!”海莲用手比着,眼里闪耀着崇拜的光彩,注视着那浩瀚无边的海面。“它会说话,会唱歌,也会生气,会吼,会叫,会大吵大闹…它多么大呵!” 她的句子用得很单纯,没有经过思索,也没有经过整理。 但是,江宇文觉得她所说的那个“大”字,包涵的意思是一种力量,一种权威,一种凡人不脑控制、不能抗拒、也不能探测的神威。而那些说话、唱歌、生气的句子,莫非指海的“真实?”是的,海是真实的,毫不造作的,它美得自然,它温柔得自然,它剽悍得同样自然。谁真心的研究过海?谁真正的了解过海?他凝视着海莲,在落 ![]() ![]() 就这样,他消磨在海边的日子里,海莲竟占着绝大部位。 晚上,她也开始跟着他回到李正雄的家里,连老阿婆都惊奇的说:“海莲好像慢慢好起来了呢!江先生,你是怎样医治她的呀?” 江宇文哑然失笑,海莲又何尝需要医治呢?或者,需要医治的是他,而她才是那个医生呢!因为,他从没有像这两天这样平和而宁静的心情。 到海边的第三个星期,他忽然接到了一封李正雄从城里转来给他的信,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他就 ![]() ![]()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一张四?拨茪鸗角F下来,他拾起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含笑而立,那明眸皓齿,那雍容华丽… 那个他时时刻刻不能遗忘的她呵!他 ![]() ![]() 信里面说:“…听说你也准备到这儿来了,我多高兴!这儿有你料想不到的物质享受和繁华,你继续努力吧,追寻吧!假如你真能到这儿来给我设立一个温柔的小窝,我将等待着…” 他抛下信笺,狂喜的在屋子里旋转,捧着那张照片,他用眼泪和无数的吻盖在它的上面,像疯子一样的雀跃腾 ![]() ![]() ![]() “呵,不,今天不去!”他说,走到门边来,把她轻轻的推出门外。“现在,我要写信,别来烦我,好吗?”他温和的说着,关上了房门。 三小时以后,当他握着信封,走出房门,他竟一眼看到海莲,呆呆的坐在他的门槛上,用双手托着下巴发愣。他不 ![]() “我等你,”海莲站起身来,依然笑靥 ![]() “呵,海莲,”他皱了一下眉头,困难的说。“我今天不去海边,我有许多事情要做,你自己去玩吧。以后,我也不能这样天天陪你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前途,没多久,我就会离开这儿,然后,可能不再回来…”他顿了顿。“懂吗?海莲?” 海莲用那对天真而坦白的眸子望着他。 “不懂吗?”江宇文无奈的笑笑。“好了,去吧!海莲,去玩你自己的吧!”他走开了,去寄掉了信。回到小屋来,他发现海莲仍然站在他的房门口,脸上有种萧索的、无助的神情,好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一眼看到了他,她的脸上马上又焕发出光彩来,眼睛重新变得明亮了,微侧着头,她笑容可掬的说:“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哦!海莲,你怎么搞的?”江宇文忍耐的说,却无法用呵责的口气,因为海莲那副模样,是让人不忍呵责的。“我告诉过你了,我今天不去海边了,我要好好的念一点书,再过不久,我就要走了,懂吗?你不能变得如此依赖我呵!” 海莲怪天真的看着他。 “好了,去吧。”他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一直到晚上才走出房间,当他看到海莲依然坐在他房间的门槛上时,他是那样的惊异和不知所措,尤其,当那孩子抬起一对略带畏缩的眸子来看他,不再笑容可掬,而用毫无把握的、怯生生的声音说:“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那时候,他心里竟猛烈的 ![]() ![]() 海莲欢呼了一声,跳了起来,她显得那样狂喜和欢乐,竟使江宇文感到满心酸楚。他们奔向了海边,手牵着手,沿着海岸跑着,一直跑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望霞湾。 月光很好,湾内宁静得一如往常。江宇文的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他们笑着,喊着,在湾内绕着圈圈。海莲不停的笑,笑得像一个小孩,这感染了江宇文,他也笑,一面拚命的旋转,旋转,旋转…一直转得两个人都头晕了,他们跌倒在沙滩上。海莲仍然在笑,在 ![]() ![]() ![]() 忽然间,他惊跳了起来,他发觉她的手紧箍着他的颈项,她的身子瘫软如棉。他挣扎的费力的拉开了她的手, ![]() 海莲仍然躺在沙上,她的四肢软软的伸展着,脸上有着奇异的光,眼睛半睁半闭的仰视着他。浑身充满了一份原始的、女 ![]() ![]() “水灵!”他喃喃的念着:“你蛊惑我!” 抛开她,他大踏步的跑开,翻过了岩石,他头也不回的奔回了住处,一口气跑进了房间。他关上了房门,立即拿起早上收到的那张照片,他把照片放在 ![]() 夜里,他决定了,他必须马上离去,以免做出更大的错事来。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他就悄悄的走了,临行前,他没有再看到海莲。 六 回到了都市里,江宇文立即被一片喧嚣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街车所 ![]() ![]() ![]() ![]() 一连数 ![]() ![]() ![]() ![]() ![]() ![]() ![]() ![]() “水灵,”他喃喃的自语。“那个水灵,她有多大的蛊惑力和媚力!” 摇摇头,他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摊开了相对论,摊开了量子力学,摊开了固态物理…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精神放在书本上。但是,没有用,那些书本里的文字变得如此艰深,那些公式变得如此晦涩,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思想。 于是,他愤怒的站起身来,绕室疾行。然后,他找出了那个“她”的照片,用镜框配着,放在自己的眼前,凝视着照片,他生气的对自己说:“看吧!江宇文,这个你梦寐所求的女孩子正在等待着你去为她建造一个安乐窝!努力吧!念书吧!去创造你的前途和未来吧!不要再昏头昏脑的发傻劲了!” 可是,这照片也失去了它的力量。他注意着照片,总觉得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最后,他发现了,那镜框里的面孔并非那个“她”而是睁着一对天真的眼睛,对他默默的凝视着的海莲! “我疯了!”他想。“我真的是中了魔了!” 摔开照片,他仆在桌上,用手紧紧的抱着头。 李正雄对于他的突然归来并不感到意外,看到了他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住不久,你会受不了那儿的枯寂和单调!” “枯寂!单调!谁说那儿枯寂和单调!”江宇文热烈的嚷着。“在那儿,你永不会觉得枯寂和单调, ![]() ![]() ![]() ![]() “你在说些什么呵!”李正雄惊愕的望着他。“你对海着了 ![]() 像个白痴?江宇文浑身一震,这句话提醒了他什么,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运用了海莲的话,并且自然而然的有了她的思想。难道“白痴”这种疾病也是传染的吗?他呆得愣愣的瞪视着窗外,半晌,才低低的说:“可能我也成了白痴了,因为白痴的世界比较美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李正雄说。 “你不懂吗?”他微微一笑,心底忽然涌起一份莫名的怅惘。“可是,有个人会懂的,那个水边的小精灵,那个海的女儿。她懂的。” 于是,这夜,他辗转难眠。他不住的看到海莲,那个用对天真的眸子望着他、笑容可掬的央求着的女孩:“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他翻身,海莲仍然在说:“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他用棉被蒙住头,海莲仍然在说:“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海莲还是在说:“去海边吗?去拾贝壳!” 他从 ![]() 这一声呼唤既出,他就愣住了。用手抱住膝,他在 ![]() ![]() “回海边去?回海边去?回海边去?”这念头终 ![]() ![]() “你救救我吧!”他对照片里的那个她说:“救救我!救救我!” 于是,午后,他收到了她来自异域的信,打开来,粉红色的信笺上有着法国高级的香水味,娟秀的字迹优美整齐:“…如果你考上了留美,大概九月就可以来了,我会很高兴的接待你。我现在生活得很舒适,常常和许多朋友去夜总会跳舞,你来了,可以加入我们一块儿玩…再有,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粒钻石来,要大的,台湾的钻石比这儿的便宜多了,不过,这并不表示我愿意嫁你,我还想多玩几年,多享受几年,你会愿意等的,不是吗?…” 信纸从他的手里滑落到地下,他默默良久。然后,逐渐的,逐渐的,他感到一种崭新的感觉 ![]() ![]() ![]() ![]() ![]() ![]() ![]() ![]() ![]() ![]() ![]() 他一口气跑到了李正雄那儿,带着自己也不了解的兴奋,抖出了他积蓄已久为了准备出国的全部费用,迫不及待的说:“这够不够购买你海边的小木屋?” “你疯了!”李正雄嚷着说:“你要购买那栋破房子做什么?你明知道那根本不值钱!” “那是座皇宫!”江宇文笑着喊,声音里夹带着数不尽的兴奋。“一座为了海的女儿和驸马爷所准备的皇宫!” “你说些什么?你成了白痴了吗?” “是的!”江宇文笑得更高兴了。“我是白痴,好可惜,我到今天才发现我是白痴,我必须去找寻我的同类!”他笑着,一面向屋外冲去。 “喂喂,你去哪儿?”李正雄追着嚷。 “去海边!” “什么时候回来?” “再也不回来了!” “那么,你的留美试考呢?你的她呢?” “我的她在海边上,”他站住,笑容可掬的说。“她正等着我陪她去拾贝壳。至于另外那一个在国外的她,她不需要我,她有许多另一类型的白痴包围着,给她金银珠宝,给她物质繁华,给她大粒的钻石。” 他走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当天晚上,他就回到了那滨海的小渔村,回到了那小木屋前面。 抓住了那惊喜 ![]() “她跑走了。”老阿婆说:“你走的头几天,她就傻傻的坐在你房间的门槛上,一动也不动。后来她就跑走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她!” 江宇文丢开了老阿婆,掉转身子,他向着海边狂奔,他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他跑着,不顾一切的跑着,沿着海岸线向前跑,嘴里大声的喊着:“海莲!” “海莲!” “海莲!” 他一直跑向了望霞湾,爬上了岩石,他不住口的喊:“海莲!海莲!海莲!”于是,他看到海莲了,她正从那岩石的隙 ![]() ![]() “海莲!海莲!海莲!”他哽咽的喊着,跪下身子,抱住了那黑发的头。“我回来了,回来陪你拾贝壳,陪你听海说话,陪你看 ![]() ![]() 她用那对天真的眸子仰视着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样充满了灵 ![]() 她的嘴 ![]() ![]() ![]() 海在他们的身边唱着歌,一支好美丽好美丽的歌。月光静静的笼罩着他们,一幅好美丽好美丽的画。 一九六八。四。十九,深夜,初稿,于台北一九六八。四。二十二,午后,修正完毕 Www.NiUdUN 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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