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痕记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
|
牛顿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绛痕记 作者:言妍 | 书号:12516 时间:2015/5/1 字数:12532 |
上一章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岱麟在受伤后的第三天,便赶着赴朝面圣,让皇上看到他依然康健如昔。各部的尚书侍郎们见着他,都开玩笑他说,以堂堂的王爷身分,无视己身的安危去救一个小小的奴仆,实在没必要。 慈宁宫内闻言的皇太后,也特别召他进宫,以伯母兼姨母的身分训斥他一番,要他以国家社稷为重,日常起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然而,这些外在恩宠、奉承、关爱,从前他习以为常的种种荣耀瞩目,都不如一个羽儿带给他的困扰。 自从那类似调戏的恶劣行为后,羽儿便再也不跨进金闭轩一步,连陪兰格格来请安的都是别人。 好几次,岱麟想以王爷的身分强制她来服侍,但他可以预见她的拒绝;甚至宁可被发配回那暗无天的辛者库! 对于这样一个柔顺起来教人爱怜,倔强起来又教人恨得牙的女人,他该怎么办?先鞭她一顿,再给她一刀?然后把她丢回人间地狱。那她一定又会发出那种会令人疯狂的微笑! 难道他一个能使唤千军万马的靖王爷,管不动府中一个小小的奴婢吗? 想起她女扮男装来欺蒙他,将他弄得神魂颠倒;接着又故弄玄虚,混淆他的视听;如今却目中无人,藐视他的威权。就这些,判她十个绞立决都不嫌多! 问题是,他偏偏对她用不了刑罚,甚至无法将她逐出王府,因为,他打从心里要她,尽管有这么多女人任地挑选,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她,他的芮儿、羽儿,三十年来第一个能触动地心的人,他不能,也不愿以权势强她就范,于是就只有替自己找来这无尽的、莫其名妙的烦忧,他多想拥她入怀,一解他半生等待的相思之苦呀。 一个月圆之夜,天上皎洁的光扰得他无法人眠,三更敲响,他干脆起身走出厢房,在庭院站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往宁安居的方向而去。 他终于体会到在王府里当夜贼的滋味,必须远离灯火,必须痹篇守夜的侍卫,甚至必须动用轻功飞檐走壁,才能到达她出入的宁安居。 他想,倘若他此刻被人发现,不知有多尴尬。 借着虫鸣唧唧的掩护,他打开好几扇门,终于到兰格格的院落。他知道羽儿在兰格格的房外室设有一个小小的榻,以便兰格格夜里召唤。 烛火已熄,但月光却十分明亮,岱麟一步步走向花帐下的羽儿。 她睡得极,黑柔的发丝散在脸上,恬静的脸庞再无清醒时的戒备及忧惧,更是美得如一朵池塘里的水芙蓉,清纯之中带点娇。 他轻坐在榻边沿,而芮羽仿感觉到什么,侧躺的身子翻平,浅色的里衣略松,出她雪白的肩。 这幅引人遐思的美人睡画面,更让岱麟情不自。突然,他想到杨章弘,那个该死的“丈夫”已比他更亲昵地见过羽儿的睡姿吗? 杨章弘是否就是那年为芮儿闯入江宁将军的男人,还记得是如何奋不顾身地为那人挨上一刀,顿时,岱麟满腔的妒忌之火,像燎原般地窜烧到了指尖! 他的深黑眸子中有怒火、有火,手再度轻拂她的衣袖,温柔地覆住那如胭脂般的红色疤痕。 这不就是他留下的千不变的印记吗?她是他的女人,谁碰了她,就该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是他加重了力道,兰羽在半萝半醒中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那娇憨的模样刺了岱麟,他的脸擦过她柔滑的肌肤,吻上他所自下的美丽绛痕! 芮羽感觉到自己好像处在一团温暖的潭水中,草儿在她的皮肤上轻抚,她体内的血不断奔防,仿拂要与潭水共同滚沸! 哦!是梦吗?水草拂上她的肩。她的颈窝、她的…天呀,怎么是岱麟的味道?他在白里无礼地下她的衣裳,夜里竟又来她的梦中继续“轻侮”她吗? 她必须醒来!芮羽伸出双手努力的挣扎,不料却去摸到一个坚硬的膀臂和平滑火热的肌肤,仿佛是真的岱麟… 她一惊,睁开眼,恰巧望进那两团深黑的之中… “王爷。”她才张口,像漩涡般的深吻就紧紧地将她扣住、住,天旋地转到今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步。 终于,他放开她,与她额抵着额,息他说:“两年前在江宁,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是真的岱麟,就在她的寝榻前,还恣意地吻遍她… 手忙脚中,芮羽推开地,连人带被地缩在的一角。 她正要开口,他就说:“你若要喊人,出丑的是你自己!” 闻言,她马上闭上嘴,用被密密地遮住自己,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连礼节也顾不得的问:“你…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岱麟坐宜身体,他说。 都把她“侵犯”成这样了,还说什么也不做? 芮羽两颊绯红,上气不接下气他说:“王…王爷走吧!兰…格格恐怕都…都醒了。” “我不走,除非你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他说。 “有什么问题,天…天亮再说吧!”她恳求他说。 “我喜爱在夜里说。”岱麟不但不离开,还盘起脚来,整个人坐在上,挡住了她的出路,两人之间也更形亲密。 然后,他发出第一个疑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注意,不准再有任何谎言,否则我就让你下不了这个,出不了这个房间!” 这是哪门子的惩罚方式?芮羽忿忿不平的想,但见他的表情认真得吓人,只好说:“我…奴婢…” “我说过,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他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我…我叫顾芮羽,羽儿、羽儿都是我。”她低声说。 “‘其叶芮短小’的芮?”他问。 他竟记得?芮羽连忙点头。 “你到底是何方人氏?为什么一女扮男装的混入将军府骗了我们大家?”他盘问仔细,仿佛在大堂上问案。 “芮羽原籍南京,住在白湖旁的小镇上。三年前,我因父母双亡,女扮男装的到南京是为了找寻唯一的兄长。然而,在进南京的第一天,就被人误为小厮派到陵园去差遣。至于混入将军府…王爷忘了吗?那是王爷出钱买下我的。” 这部分芮羽没什么好隐瞒的,故实话实说。 瞧她思路清晰,伶牙俐齿的模样,以一个四两拨千斤,最后又把错全推到他身上来,不过,岱麟奇怪地并没有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住在白湖旁?那你父亲大概也和反清复明的有关系罗?” “不!家父和谁都无关!”芮羽心一惊,赶忙说:“家父只是一介平凡小民,从不管政事!” “是吗?看他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平凡呢?”岱麟不买帐他说:“他曾在崇帧朝做官,对不对?他叫什么名字?”这能说吗?一说不就扯上大哥。而不论他是在郑成功营,或桂王营,都是抄家灭门,甚至是开棺鞭尸之罪呀!芮羽脑筋一转,把“谅”字拆开来“家父名…顾言京。” “顾言京?”他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 “他只是一名地方小吏,无足轻重的。”她再次强调。 岱麟看了她一会见,似乎决定不再追究,改问:“你的兄长呢?还有那一夜闯将军府的男子又是谁?” “他…他正是芮羽的大哥,”她轻声说,心情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哼!看他身手不凡,又胆大包天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说。 “芮羽的大哥只是一介武夫,一向守法,那夜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冲犯到王爷,请王爷恕罪。”芮羽战战兢兢他说。 “哈!无足轻重的小吏。一介武夫、一个由辛者库来的奴婢?你可真是出身‘卑微’呀!”他眼中毫无笑意。 “芮羽所言句句属实。”她硬着头皮说:“我们一家大小所求的,不过平安的活下去而已。” 她的话像是打动了地,又问:“你从顺安堂离开后,是去投奔你大哥?” “是的。”她说。 “然后你们便来到京城?” “是的。家兄是奉了父亲的遗命,将我送来北京,因为我自幼汀傍杨家,早是杨家的媳妇了。” 这段话岱麟听了极气闷,他板着脸孔说:“所以,你就和杨章弘拜堂成亲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及语气,令芮羽无法隐瞒,只能道出实情“不,芮羽,前年秋天入京时,杨章弘已在刑部大牢,我没有正式入杨家门。” 岱麟整个人突然松懈下来,心想“杨章弘,算你好狗运!”但他表面上仍故做严肃,甚至再添几丝怒气说:“什么!你没进杨家门,竟然入辛者库,这是哪一门的道理?” “这是芮羽自愿的。”她说。 岱麟的肌霎时又紧绷起来。 她自愿为杨章弘成为犯妇,是表示她对他有情有义吗? 岱麟感到一颗心酸得受不了,口气很冲他说:“你爱地吗?你甘愿为他守一生,是不是?” 芮羽被他的怒容吓到了“芮羽从小便与杨章弘订亲,自然要为他守贞守节,特别是在杨家有难时,我更不能离弃他。” “去他的守贞守节!去他的不能离弃!”他脸色涨红,身体突然向前倾“如果他死在宁古塔,永远回不来,你也要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吗?” “到那个时候,芮羽便出家为尼,了却残生。”她不明白地突来的怒气,只能频频往里退。 “我不准!我不准你出家为尼。不准你为别的男人守贞守节,因为你是我岱麟的!”他说着,便扑向她,紧紧抱住她娇柔的身子,吻她灿烂如桃花的脸庞。 芮羽本能地要挣扎,但看到他热情如火的眸子,感觉到他充满强烈占有的吻,整个人便酥软,完全无法抗拒了。 她这一降服,岱麟的望更加高涨,他迅速的除去她身上的遮掩,一路吻到她如玫瑰般的酥,一边喃喃他说:“你是我的!说什么贞什么节,你根本是我的。” 他的爱抚解除了她的武装,他的低语攻破了她的心防。没错,她人在杨家,心却一直在岱麟的身上,此时此刻,她怎么能再否认呢? 在爱难分,极端错综复杂的情绪中,芮羽忍不住下泪来。 岱麟尝到那咸咸的泪水,身体一僵,紧按住她问:“你为什么哭?是因为痛恨我对你的吻,对你的触摸吗?你认为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侵犯吗?” 他声音沙哑急躁,令她的心更痛,只能摇头说:“不!我只是哭我自己的软弱,不够坚定及情不自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略微放开她问。 “王爷知道芮羽为何留在北京甘为犯妇吗?” 她决定说出心里的话“除了可怜杨家一门的遭遇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杨家的女眷将要归正白旗所有,而正白旗正是主爷所管辖的,芮羽以为这样就能常常见到王爷的风采了。” 岱麟缓缓坐直身子,用不敢相信的口吻说:“你甘愿入辛者库,做个低的犯妇,主要是为了我?” “是的。”芮羽哀伤他说:“我们的距离是如此遥远,这似乎是离你最近,又偶尔能见见你的唯一方式了。” “天呀!芮羽,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他依然感到相当震撼。 “是荒谬,而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就是克制不了自己。早在江宁女扮男装时,芮羽就一心向着王爷了。”她低声说。 “克制不了…我了解那种心动的感受。”他捧起她的脸说:“你由南京寻到北京,干折百转地又入靖王府,回到我的身边,这不就表示你注定是我的人吗?” “王爷,你对芮羽的恩义,芮羽永生难忘,但你身为大清王爷,我只是个小小的犯妇,没有资格当你的人,只求你能让我留在王府里安心地伺候兰格格,芮羽就很感激了。”她很理智他说。 “胡说!在我又找到你之后,怎么可能再放你走呢?”他轻斥道:“我是堂堂王爷的身分,可免你犯妇之罪,我要你,没有人可以阻止!” “王爷,你忘了吗?我名义上是杨家的媳妇,必须遵守断玉盟约,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她说。 “什么断玉盟约?”地冷冷地问。 芮羽拿出枕下的半块玉,再简单地叙述来龙去脉。“家父生前一再嘱咐:‘见玉如见人,玉合人团圆’,这是他老人家唯一的遗志,芮羽永不敢忘” “去他的断玉盟约!”他的手劲似乎要将那块汉玉捏碎。“我就不相信它能比得上我们的绛痕盟约!那一刀,刺到你的身,刺进我的心,火辣辣、血淋淋,已然焚烧了五脏六腑,又哪是这块冷冰冰的玉所能比的!” “王爷,芮羽知道你对我有情,已经感到很足了,但我不能让侵占民之名来损及王爷的清誉呀!”她说。 “什么民?你根本没嫁给那个杨章弘!”岱麟吼着,但见芮羽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软下声音说:“芮羽,你不是才说心向着我,为什么又不想做我的女人呢?” “就是因为心向着王爷,才要处处为王爷想。”芮羽说:“你还记得允纶贝勒的事吗?当初你是怎么教训他的?如今,你一转过身,又做同样的事,何以服众人呢?” 岱麟紧盯着她,再一次被她那冰雪聪明所折服,但教他放弃兰羽,那是天塌地裂都不可能的事。 “所以,为了得到你,我必须先解决杨章弘的事,对不对?”他像在陈述一项事实的说。 “王爷,你要做什么?”芮羽惊慌地问。 “你以为我会像允纶一样使用借刀杀人的手法?”岱麟顿一下说:“不要出那种表情,我不喜爱你关心别人,更痛恨在你心里有个男人比我更重要!” “王爷…”芮羽忙低下头。 “好了,别再说了,我虽然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你,但还知道分寸。”岱麟断然他说:“我在你的‘’上待了也将近一宿,再不走,贺古扬会以为我失踪了。” 芮羽这才注意到窗格已透入一点天光,在清晨的澈寒中,她目送着他穿过回廊、天园,走出兰格格的住所,有着无限的不舍。 一切皆如一场梦,而岱麟是要她的,芮羽的心泛起一阵阵抑不住的狂喜,心如天上的鸟儿,飞至云端高歌,再也不肯下来。 但他们之间的障碍如此多,关关都是麻烦,她最不希望的是去伤害到杨家的人,可岱麟会怎么做呢? 岱麟趁着福晋由护国寺进香回来,心情愉快时,便提了要纳芮羽为妾之事。 以他们满人的定制,他贵为王爷,可以有一位嫡福晋及四位侧福晋,其他小妾则不计!而以芮羽汉人及辛者库犯妇的身分,甚至连跻身侧福晋的地位都不容易。 但这种事并非没有前例可循,例如当今皇上身边的董鄂贵妃,就有许多风言风语,他决定一步步小心来,先把芮羽带进他的金阙轩再说。 那,芮羽还做了几江南小点心,再熬上甜滋滋的冰糖燕窝粥,吃得太福晋极为一高兴。 这些天,为了避嫌,岱麟和芮羽的相处仅止于礼。但他每次看见她轻盈来去的身影,都会情不自地痴望着,觉得她一比一更娇美可爱,想拥有她的心也就更迫切了。 岱麟喝完燕窝粥,摒退了左右,一副有事商量的模样,但说出口的却是… “额娘,这粥好喝极了,孩儿羡慕您有羽儿这贴心的丫头。唉!可叹我贵为王爷,平饮食起居都没您和兰儿的一半称心如意,怎能不感慨呢!” 太福晋听了不眉开眼笑的说:“羽儿确实是好,细心聪慧又善体人意,如果你喜爱,赶明儿个我就派人带信给两江总督,要他找几个漂亮的江南姑娘来好好服侍你!” “额娘,羽儿是百里挑一的,要再找个像她一样的,恐怕很难,您就不必费那份心了。”岱麟故作遗憾的悦。 大福晋特别抬起眼望了岱麟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听地夸赞某个女孩,而且对方还是奴婢身分,事情实在有蹊跷。 岱麟清清喉咙说:“额娘,孩儿看中羽儿,想纳羽儿为妾,不知您以为如何?” “羽儿?”太福晋惊讶地说“你有没有弄错?羽儿是有丈夫的人了,上回你不是还为这事对允纶发了一顿脾气,还赶他到山东去了吗?” “我罚允纶,是因为他太过嚣张,差点闹出人命。” 岱麟说:“至于羽儿,我到杨家打听过,她只是杨家未过门的媳妇,尚未和杨章弘拜堂成亲,不算真正有丈夫的人。” 他连这点都打听好,可见已动念了一段时间。 太福晋有些忧心他说:“岱麟,不是额娘不喜爱羽儿.只是觉得她的身世背景会有一些麻烦。你若要找妾,随便我们旗里。汉军营里,甚至是包衣府,都有作多温柔可人的姑娘,你又何必非要找个辛者库中不清不白的汉族人呢?” “额娘,我不要什么其他姑娘,我就是中意羽儿。”岱麟不想听那些活。 “瞧你现在这语气,活像你那蛮横的弟弟!当时他要羽儿,就是这副蛮不讲理的德行儿!”太福晋半提醒他道。 “额娘,我和允纶完全不同,他那人是见一个爱一个,风成,妾一堆。”岱麟不以为然地说:“但是我何时主动要一个女人过?您不是常说我身旁没没妾,形单影吊吗?如今我好不容易看上羽儿,要她到金阙轩,您为何又万般阻挠呢?” 岱麟说的也是有理,他肯在身边安个服侍的人,原本就是她满心期盼的事,但这并非根本的解决之道啊! 她说:“儿呀!既要纳妾,力什么不干脆选蚌福晋算了?你三十步了,又承袭了王爷之位,总要为我们靖王府添个子嗣了吧?” “额娘,羽儿不是也会生吗?”他试探地问。 “胡说!她是汉人,出身不纯不正,生的孩子哪能承袭王位?我们祖宗的规矩中绝不允许这一条!”太福晋说。 岱麟无法辨驳,一合儿才说:“选埃晋的事就慢慢来吧!总也要孩儿看了喜爱才行,否则进了府后,相看两厌,也是一个子嗣也生不出来的。” 岱麟什么都好,就是这份“拗”劲教人没辙,皇太后也就是知道地这脾气,所以,玉容格格虽死了近五年,她还不大敢强指婚。 现在先有个羽儿,也算退而求其次,太福晋最后终于让步了“好,我同意把羽儿给你,但你能不能答应娘,明年在八旗遴选的秀女之中选一名福晋呢?” 明年的事还遥远,眼下芮羽最重要,于是他点了头。 太福晋稍感欣慰地说:“好,有羽儿服侍你,我也安心,只是,羽儿虽未成亲,但名义上还是杨家的媳妇,这层婚约要如何解除呢?” “这就要请额娘进官去向皇太后求情了。” 岱麟说:“我想重调杨家的案子,以赦免杨家之罪来换回羽儿的自由之身。如果能离开宁古塔,杨家的人应该不会太在乎一个只是订了亲的媳妇吧?” 这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羽儿?太福晋突然觉得事情不是很妙,岱麟这种痴,只除了少年时在骑马箭比赛中看到外,还不曾出现在其他的人或物上面。 到头来,他会不会为了羽儿,连自己都不顾了呢? 五月的蓝天下,岱麟立于山海关,北眺是崇山峻岭,南望是一片烟尘。想当年,吴三桂清军入关时,旗海飘飘,十六岁的他曾在马上踟蹰,从此,他真要离开东北那热爱的山林草原,来到中原这陌生地带吗? 多年过去,征服的兴奋感已消失,天下之大,进入他心的,不过是芮羽而已。他蓦然了悟,吴三挂为什么会为了陈圆圆而出卖大好山河。 怒发一冲为红颜,他如今不也正为了红颜而站在山海关上吗? 饼午,差解的官兵押着杨章弘来到。 杨家父子三人早被提到盛贡附近,并接到来自朝中的密函,信里写着…“芮羽因获靖玉府太福晋所喜,故特赦杨家为人所累之罪,唯顾芮羽从此入王府,与杨家不再有任何爪葛。 杨士谦初接到信时,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芮羽,竟能让他们离开如地狱般的宁古塔?而杨章弘则是痛苦抗议,芮羽于他,就如那块断玉,夜贴伏在他的心上,他怎能失去她呢? 为太福晋喜爱,就能救他们全家的抄家充军之刑,事情真有如此简单吗? 当杨章弘被带到山海关,看见英威风的靖王爷岱麟时,内心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只是他不愿真正去面对。 岱磷看着杨章弘,落魄憔悴之中,仍不失他文人的气质,一想到芮羽的那半块玉还在他身上,岱麟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在经过认名叩拜之后,岱麟打发左右,要贺古扬守在外头。 当屋内只剩他和杨章弘两人时,他说:“你收到特赦命令了没有?” “罪民收到了。”杨章弘小心地回答。 “这特赦令是朝廷恩典,倒便宜了你们杨家。”岱麟直接切入主题说:“本王今来,是为了拿回那半块断玉的,以后顾杨两家再无牵连,玉就应该物归原主。” 岱麟以王爷之尊,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取回这块断玉,不是太奇怪了吗? 杨章弘本能地有护玉之心,情急之下说!“回王爷的话,这块玉随罪民已有十多载,乃罪民婚约之凭记,要还也只能还给顾姑娘本人。” “放肆!你还没有读通那特赦令吗?”岱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干脆,动怒他说“你们杨家如果和顾家一刀两断,就能离开宁古塔:若你还想牵牵扯扯,本王就有权力把你们全部送回去,你听明白了没有?” “罪民愚昧,仍不明白。”杨章弘强硬他说:“罪民斗胆的请问王爷,太福晋只是喜爱顾姑娘。将她纳入王府,真的有必要她做到六亲不认的绝情地步吗?” “没错,满汉之分,壁垒分明,这是我们旗府的规矩。”岱麟冷冷地回答。 “但我是她的丈夫呀!”杨章弘不服他说:“王爷,你们旗府规矩再大,也不能拆人婚姻,夺人子吧?” “所以我才让你选。”岱麟冷笑说:“看你是要丢掉一个未婚,但全家团圆,恢复正常身分;还是继续充军宁古塔,却有一个永远也见不着面的未婚呢?我的条件非常公平,甚至宽厚,如何抉择就在你和你的父兄了。” 这叫公平宽厚!谤本是仗势欺人嘛!但杨章弘不得不为年迈的父母亲着想,还有思念儿到快发疯的大哥…可是,芮羽也是他的至爱呀;虽是只有匆匆的两次面,但她的倩影却常萦绕在他的心头,已陪他度过难熬的一年半岁月! 他的理智早告诉地要怎么做,然而,感情上就是无法释怀。 他用力按着断玉,甘冒不讳地问:“在罪民出这块玉之前,只想知道一件事,真是太福晋要顾姑娘,还是王爷您自己要她呢?” 岱麟没想到他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但要就是要,也不必隐藏,他淡淡地说:“太福晋已将她送给本王为妾了。” 即使这早就是在预料中的答案,杨章弘还是深受打击,他情绪激动,豁出去他说:“王爷,您位高权重,想要天下的美女,谁不能到手?然而,罪民只有一个顾姑娘,她是我生命所倚,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了顾姑娘吧!” 那句“生命所倚”四个字触动了岱麟。是的,天下美女任他挑选,他却只偏偏要芮羽,而且也是到了“生命所倚”的地步啊! 可他是王爷,这话无法出口,只有说:“快出断玉吧!芮羽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争也没有用。” 杨章弘瞪大了眼说:“芮羽是心甘情愿的吗?” “当然是心甘情愿!” 岱麟不耐烦地说:“芮羽对你们杨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如今能享受荣华富贵,你不该挡她的幸福之路吧?” “芮羽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章弘肯定的说。 “她的确不是,但你不认为,以本王这满洲第一勇土的英武,她不能不以身心相属吗?”岱麟眼神锐利地看着杨章弘。 这段话真正击垮了杨章弘,他恨恨地出那块断玉,仍弄不清楚芮羽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但他自己是绝对没有别种选择了。 岱麟接过断玉的同时,也看到杨章弘眼中的泪,内心不免有几分怜悯之情,如果今天角色换过来,他也会痛苦不堪的。 没想到这杨章弘还是个多情种子! 岱麟将玉收在间芮羽做的荷包里,唤了贺扬进来,人便走出小屋,在蓝天群山中,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长吏来报,岱麟的马已进正门,直往紫京城面见皇上,再过几个时辰便会回靖王府。 芮羽整理着金阙轩的厢房,被枕帘帐都换成簇新的喜红。 自从岱麟在山海关取回断玉得信得来,她就奉命搬进了岱麟的住处,像个待嫁的新娘般,只是没有敲锣打鼓的八人大轿,也没有父母亲人的依依相送,更没有拜天祭祖的隆重仪式。她会难过吗?不!她受父亲教诲,早看淡人世间外在的形式,套一句他老人家生前的话,谁教她生在末世呢? 她要求的从来不多,北投杨家,是父亲的遗愿;入白湖寺出家,是大哥的希望!而如今,她能与岱麟长相左看,则是老天爷听到她内心最深切的呼唤呀! 然而,她心里虽然快乐,却也不得不顾及杨家人的感受,尤其是被强制索回断玉的杨章弘,不知是怎样揪心撕肺的滋味呢?杨夫人与晓晋方才得到杨家父子己到盛京的消息,随即又知道他们己蒙特赦,再一段日子便可回京,都高兴地抱头痛哭起来。 芮羽在一旁逗着年幼的佑宗,静默不语。 芮羽,我们可以要回大宅,可以让你和章弘拜堂成亲了!”杨夫人抹着泪说。 “娘。”芮羽喊一声“我…我被王爷留下,不能和你们回去了。” “你被王爷留下?”晓晋说:“我不懂。” 这本来该是马太太讲的,但芮羽与杨家婆媳曾共患难,已有深的感情,所以宁可自己来说,可此刻一切又都那么难以启齿。 她理了理佑宗的围兜,才面对瞪大眼的两个人:“爹。大哥和章弘能得特赦的条件,便是我必须成为靖王爷的妾。” 杨夫人终于听明白了“天哪。竟有这样的事?” “不是听说这位年轻的靖王爷为人正直、有原则吗?怎么也会强占民女为要呢?”晓音慌乱他说。 “娘,大嫂,最主要的是爹他们已经能从宁古塔回来,这不也算是杨家的喜事吗?”芮羽尽量平淡他说。 “这哪叫喜事?这可是你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杨夫人说:芮羽呀!告诉我,是不是靖王爷迫你的?就像当初的允纶贝勒一样,威胁利,要你不得不就范?” 芮羽垂下头来,她当然不能说她是打从心里想跟着岱麟。那年,大哥义愤填膺的反满情绪没能让她离开北京,现在,更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她由岱麟身旁拉开。 芮羽的心里有大多无法解释的感情,她唯有低声说:“娘,求您不要再问了,只要章弘他们能够平安回来,我什么委屈都可以承受,真的。” “这种事教我怎么说呢?我们这等于是在卖媳妇呀!”杨夫人哭着说。 芮羽连忙跪下说:“娘,恕芮羽不孝,以后不能再恃奉您,也算我和杨家无缘吧!求您不要再为我伤心了。” 杨夫人哭得愈难过,芮羽就愈心虚,但让杨家以为她是迫不得已的牺牲,总比知道她其实是深爱着岱麟好吧! 她算不算是负了顾家杨家,忘了本身汉族血统,为了爱情而恬不知的女人呢? 芮羽望着铜镜中双眼蒙的自己,因等待着情郎而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她掩住泛着桃红的粉颊。不敢再多看一眼。 马大太捧着大红衣裳走进金阙轩,说:“我的顾姨娘啊!王爷都快回府了,你怎么连妆都还没梳呢?” 这一声姨娘,叫得芮羽极不自在,她由辛者库晋升为王爷身边的妾,就属马太太最高兴了,因为这是她推荐的人。 丙真,她开口没两句就说:“顾姨娘,你总算有出头的机会了,只要你伺候得王爷开心,又替他生几个胖儿子,保证没有福晋,也会封个侧福晋呢!” “马太太,我可是汉人呢!”芮羽提醒她说。 “汉人又怎么样?”马太太说:“我的先祖也是汉人,不过是因为在关外就归顺的,今天还不是和满人都一样了?放心啦!我看得出王爷是爱你爱极了,不会亏待你的。” 芮羽直等到初更,亮了烛火,才听到岱麟的脚步声。 她紧张地坐在沿,心如小鹿般跳,隐约中,听见他要奴仆退下的命令,然后是关门声,接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芮羽忍不住抬起头,上岱麟凝视的目光。 他缓缓走过来,拥她入怀说:“你,终于属于我了!” 他不也属于她了吗?芮羽微着眼,感受着他强壮的力量。 突然,岱麟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说:“你看!” 是那另一半玉! 岱麟拿起她前的王,两块合而为一,”见玉如见人,玉合人团圆”如今这断玉盟约是我的,绛痕盟约也是我的,对你,我有了双重的枷锁,锁住了芮儿,也锁住了羽儿,让你一个都跑不掉。” 芮羽仔细看着那块玉,忍不住问:“你拿回玉的时候,章…他还好吧?” 岱麟听了,脸一沉,取走她手上的土说:“今晚是我们的房花烛夜,我不允许你心上还有别人,永远不许!” 他说着,便抱她上了薰着檀香的新,拔下她的银簪,让一头秀发披散,然后动手解着她衣裳的盘扣,一见着洁白肌肤上的绛痕,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她用手抵着他的膛说。 “闭上嘴!”他准备要吻她的。 “不!”芮羽拒绝着“我只是要问,你为一个汉人女子这样徇私枉法,皇上和皇太后生气吗?” “你不必心这些。”岱麟的手往她的酥摸去。 “我非要知道不可!如果有人因为我而非议你,那我宁可…”此刻他低吼一声,整个人更陷入她的柔软之中,像要吃掉她一般,他吻遍拖每一寸肌肤。 满意忘情到销魂蚀骨,到理智彻彻底地崩溃瓦解。 芮羽又回到那一片任意泅游的温水中,只是这次漩涡更令人眩惑,波祷更汹涌,她紧紧地攀他的肩,共同赴往那人间极乐的彼岸… Www.NiUdUN xS.CoM |
上一章 绛痕记 下一章 ( → ) |
绛痕记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绛痕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小说,绛痕记小说网免费提供言妍的小说绛痕记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