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红线巧姻缘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
|
牛顿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错牵红线巧姻缘 作者:孟笛 | 书号:14338 时间:2015/7/8 字数:11304 |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扬州城南有一条极著名的大街,街名非常特殊,就叫“香玉移”香玉移上只有一户人家,长长一道黑瓦白墙占满整个长街,墙内绿荫参天,浓翠的树丛中隐隐透雅绝俗的屋宇,这正是江南首富连景琛的住宅了。 连宅的华首推后花园,一进月门,面是层层峦叠、玲珑有致的假山,挡住了满园,绕过山后只见一溪清,弯弯浅浅向西而去,跟着小溪折向西行,会来到一座月牙状的人工湖,湖畔三间水榭临水而建,两株软丝垂柳装点出“碧柳烟笼十里堤”的江南景。 而水榭东侧有一条曲折的石径,两侧花木扶疏,遍植名花异草,海棠、牡丹、桔梗…竞相争妍斗丽,曲径尽头又是一道宫扇型的小门,穿过小门,乍见几重琼楼,垂着密密的珠帘帐幔,十分闺阁秀气,却是连景琛的妹妹、连家大小姐:连洁霓的绣房。 “小姐,今儿个少爷出门拜客去了,老夫人说她吃素,要你不用到上房去吃饭,”洁霓侍婢纤指挥着两名小丫环,捧进两只描金百花填漆食盒走了进来。“厨房派人送了饭菜过来,都是你最爱吃的呢!” 洁霓背对着房门,凝神注视着一幅画轴出神,完全没注意纤在和她说话。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纤走过来一看。“咦?画得好像你哟,小姐,这幅画是从哪儿来的?” “纤,你真觉得画里的人像我吗?” “是呀,瞧这画中人的眉眼,还有那轻颦浅笑的模样儿,无一不神似小姐,”纤仔细看了看画,又看看洁霓。“最难得的是将小姐的神韵、气质都画出来了,是哪位画师的手笔?这人高明的哩。” “哼!”洁霓微噘的嘴,眸中浮现起文翌轩那混合了三分嘲讽、三分倨傲与一分洁霓也摸不清是什么的古怪笑容,恨恨地哼了一声。 纤知道一定又有什么缘故了,她从小陪侍着洁霓一起长大,名分上虽是主仆,但是却与洁霓感情极好,两人是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而纤在连府的地位也绝非一般的侍儿可比,不但洁霓身边服侍的七、八个大小丫环、做活的四、五位老妈子都归她管理,纤自己也有四名小丫环服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连府的“副小姐”了。 “纤,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卷画轴是哪里来的?”洁霓先沉不住气了。“你难道没看出这幅画和一般的画大不相同吗?” “没什么不同呀,不就是一幅画嘛,”纤忍住笑,故意淡淡地说。“了不起就是画工细致些,这也不值什么!” “咄,笨丫头,一点都不细心,”洁霓很不高兴地说。“过来!再看仔细些,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纤其实早就看出来,这幅画是用茶汁画上去的,而且也不是以笔画的,似乎是以手指或筷子蘸了茶汁画出来的,显然绝对不是在一个适合作画的场合完成的作品,不过她从小苞在洁霓这位调皮活泼、古灵怪、鬼点子特别多的主子身边,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早练就一身见怪不怪的镇定工夫了。 “我看这画很平常嘛!”纤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想引洁霓主动吐实。 “谁说的?你看不出来这不是用墨汁画的,”洁霓急着解说。“还有…” “还有什么呀?”纤忍不住笑了出来。 洁霓一眼见到纤脸上古怪的笑容,一下子全明白了,顿时大嚷了起来。“好哇!原来你是故意的,哼!我不说了。”说完洁霓就背转过身去,赌气不再理会纤。 “小姐,别生气了,都是纤的不是,”纤只好过来软言相求。“再说要不是你平常那么爱促狭、喜爱捉弄人,我也不会和你开这个玩笑了。” “什么?还是我的不是了,”洁霓娇嗔着抗议说。“刚才明明是你这丫头故意整我,还反过来说我爱捉弄人。” “纤不敢,小姐就饶了我这一遭儿吧,”纤笑着说。“对了,小姐,这幅怪画是打哪来的?你这么好兴致,肯乖乖坐下来让人画像?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胡说!谁说我同意让他画了,这根本是那该死的文翌轩偷画的,真是可恶透了。” “我瞧画得顶好的嘛,很传神呢!”对于洁霓的态度,纤微感奇怪地问:“这个文翌轩又是什么人?你在哪儿认识这么位会画画的朋友?” “哼!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倒了八辈子霉的人才会认识这种人,”洁霓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一丝笑容也没有。“总有一天,我非找他算这笔账不可。” “哟,怎么啦?很少看见小姐你这么生气,”纤抿嘴一笑。“这个文翌轩的本事可真不小,可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真想见见他。” “咦?纤,你这是什么意思?”洁霓没想到纤一点也没有帮她的意思,反而称赞起文翌轩来了。“我在外头让人欺负了,回到家你没半句安慰的话就罢了,还反而称赞起外人来了,你也太吃里扒外了吧?” “哎哟!小姐,纤哪有吃里扒外的胆子?”纤走过来拍着洁霓的肩说。“我不过说老实话罢了,自小到大只见过咱们连大小姐整得别人哭笑不得,几曾见过人家欺负过你了?保得住自己不被你欺负就已经上上大吉了。” 纤逗趣的模样,让洁霓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笑容让她看起来仿佛一朵初绽的海棠,清丽可人。“瞧你说的,我都成了小魔女,”洁霓轻轻打了纤一下。“其实我也只不过教训过几个不学无术、浅薄无聊的纨?子弟,就被人家夸张成这样!” “好了,小姐是教训人也好、故意整人也罢,总之只有你让人吃亏,没人能让你吃亏就是了,”纤慢地说。“依我看,这位文翌轩未必欺负了小姐,倒可能是没让你欺负着,所以你就生气了,我说的对吧?” “才不是呢!这回偏偏就是那个混蛋欺负了我!” “是吗?那么这两句诗又是怎么回事呢?”纤似笑非笑地指着画上的题诗问。“‘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人家是在夸你哩,都把你说成梅花仙子了,这位文相公的文才词藻很不错嘛。” “啐!你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净帮着外人来说我的不是,”洁霓脸带愠容地说。“连别人拿这词浓句来比我,你还称赞他文才不错,哼!我看他根本是轻薄无聊的混账!” “哦?从不见小姐这么在乎过,”纤的好奇心再也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在何处遇见这位文相公的呢?” “还不是为了那幅游目帖嘛!”洁霓噘起了小嘴,半嗔半恼地说。“我想过几天就是大哥的生日,烦恼了半天也不知送他什么礼物才好,那天咱们不是在波斯胡那里看见了那幅游目帖,昨儿个下午我就带着钱上门去了。” “喔,是了,那时候老夫人屋里的碧桃姐姐找我去帮她做件夹袄,所以才没跟着小姐一起去,”纤想了想说。“难道你在古月雅集受了什么委曲?波斯胡知道你的身份,怎么敢让小姐吃亏呢?” “少在我跟前提起波斯胡这混账老儿,见利忘义!”洁霓恨恨地骂了一声,这才将在古月雅集与文翌轩争夺游目帖失败的事,源源本本的告诉了纤,特别是她拿手的那招偷龙转凤,居然被识破,而且还拿了卷被掉包的画轴,更是令洁霓恼恨无比。 “什么?小姐你真的用了那招偷龙转凤,”纤睁大了双眼。“那就是扒人家身上的东西耶!” “哼!我这手绝活是万无一失的,”洁霓却不服气地说。“只可恨这文翌轩为人太狡诈了,居然事先掉包,要不然这游目帖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纤惊讶得快昏倒了。原来洁霓虽然是自幼锦衣玉食,生长深宅内院,但是由于大哥连景琛为人豪,济弱扶贫,喜结三教九的朋友,洁霓也跟着认识了不少异人,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连景琛从外头救回来一名几乎冻毙的陌生人,他是个哑巴,连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起他,对他爱理不理,只有洁霓和纤两人怜他身有残疾,格外地照看着他。 就这样这人在连府里住了两、三个月,渐渐和洁霓络起来,才透过手语告诉洁霓,他原来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著名扒手“柳千手”因为被官府通缉得很紧,一路逃往南方,路上又生了场大病,饥冻迫,差一点没命,所幸被连景琛救回来。 得知陌生人的身份后,洁霓也没有瞧不起他,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要求他表演几手,后来更着要学,柳千手不起洁霓软语相求,就传授了她几手,原本只是好玩打发时间,不过洁霓聪明细心,柳千手愈教愈有劲,也就将一身的绝活倾囊相授,特别是那招偷龙转凤,洁霓更是练得青出于蓝,连柳千手也甘拜下风。 “你别这么大惊小敝的好不好,”洁霓看看纤,轻描淡写地说。“我从来都没机会在外人面前试过,怎么知道自己的技巧行不行,想不到头一回就出师不利,真气人!” “怎么样?我就说吧,早晚要吃亏的,幸亏人家手下留情,没送你上衙门告你偷盗之罪,否则堂堂连府千金成了小扒手,闹的笑话就大了,”纤埋怨地说。“也真是的,好好的闺阁千金,却偏偏要学扒手的绝技,这回遇上个行家了吧!” “你看着吧!有机会我一定要报这夺帖之仇,”洁霓完全没听进纤的劝告,一个人咬着牙说:“文翌轩,我记住你了。” 纤凝视洁霓,脸上出神秘的浅笑,心里想着:这位文翌轩居然能让一向洒的洁霓如此放不下,绝非寻常人物,看来一场绝妙好戏就要上场了。 ****** 洁霓报仇的机会来得出奇地快,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就再度和文翌轩重逢了。 这一天,连府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因为来了位远自京城长安来的贵客,主人连景琛为了接这位贵客,还特别谨慎其事的开大门、开中门,并且要所有的门客、执事总管全都换上崭新的衣裳,在门口列队贵宾,这份排场比知府大人上门时还要盛大万分。 斌宾一到,就被连景琛亲自进“陶然轩”去了,不过在陶然轩的垂花门外,却聚满了一群珠围翠绕、莺声燕语的少女,都是连府的侍婢,她们是来争睹这位贵客的风采。 “瞧见了没有?小燕姐姐。”“等一下,别推我呀!”“哟!好俊雅的人品,我看不比少爷差呢!”“依我看,这位文相公和少爷比起来,真是一时瑜亮,难分高下哩。”“嘻嘻,说你见一个爱一个,平里净和人抢着在少爷跟前端茶研墨,怎么?今儿个见了别的帅哥,就丢了少爷啦?”“就是嘛,早知道刚才我们都别动,让她一个人去倒茶。”“坏透了,你们!只会拿我取笑,瞧我怎么教训你们。” 忽然两、三个少女一前一后追打着,沿着穿堂跑了过来,稍不留神就撞上面走过来的纤,纤手上捧着一盅茶,一下子全洒在自己的裙子上了。 “做什么呢?你们几个愈大愈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纤看看自己的裙子上已是一片狼狈,着恼地问:“我非告诉管事的赖大娘不可。” “好姐姐,下回再不敢了,”叫莺儿的侍儿陪笑着讨饶。“都是琴娘和丁香两人闹的,没想到却撞到了姐姐。” “你们也真是,今儿个听说少爷有重要的客人来,你们还在内堂胡闹,一会儿赖大娘知道了,每人一顿好打铁定逃不了。” “纤姐姐说的是,可不就是为了这位贵客吗?”莺儿笑着说。“这位文相公好拔儒雅的人才哩,大伙儿都争着去开开眼界,看看这位京里来的俊俏公子。” “亏你们还是连府里的人呢,这么没见过世面,”纤失笑着说。“京里来的人怎么样?难不成他长着四只眉毛、三只眼睛了?” “哟,纤姐姐,可别这么说,这位文翌轩相公可不比一般人,”莺儿不服气地说。“相貌俊雅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俊逸不凡、潇洒不羁的气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文翌轩”三个字一入耳,纤马上打断莺儿,急急忙忙地问:“莺儿,你说什么?再说一次!罢才你说这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呃!我听小燕姐姐说,他叫文翌轩,才从长安来的…”看到纤脸色大变的样子,莺儿吓了一跳,嗫嗫嚅嚅地说。 “文翌轩!他真的叫文翌轩,哪有这么巧的事。”纤低低地自言自语,忽然丢下一头雾水的莺儿,回身飞快地往洁霓的绣房跑了过去。 “小姐,小姐,大新闻!”纤还没进房门,就迫不及待地大嚷大叫起来。 洁霓一个人正坐在湘妃竹簟上拼着七巧板,她拼的是一幅“独钓寒江雪”必须拼出一名手拿钓竿的老渔翁、一株树和一轮明月,现在就差明月的部分,眼看就要完成了,突然被纤一迭声的大喊,洁霓心思一,反而失手打散了好不容易拼成的渔翁,一场辛苦全泡汤了。 “哎呀!全毁了,”洁霓微嗔着站了起来,转身对着正掀起湘帘进门的纤说:“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害得我一幅好好的‘独钓寒江雪’都给砸了。” “听了我的新闻,包管小姐再没心思去管什么七巧板了。” “哦?什么新闻这么有趣?快说呀!” 纤马上一五一十地说出刚才在“陶然轩”外间穿堂的经过,及莺儿所说的事。 “你说的是真的?”洁霓拉着纤的手,语气急迫地追问:“那位客人真叫文翌轩,别是莺儿听错了吧?他长得什么模样儿?” “这位文相公长得怎么样,我只顾着回来给小姐报信,根本没去看,不过莺儿说的有名有姓,后来我遇到琴娘又问了一遍,她也说客人就叫文翌轩,应该是错不了。” “哈!我正想找机会去打听他,好报前夺帖之仇,没想到他却先送上门来了,真是老天有眼,”洁霓心上一喜。“纤,跟我来,咱们也去偷偷瞧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他。” “是,小姐。”纤巴不得去见见这位奇特的文翌轩,她很好奇居然有人能让洁霓这位专门整人的鬼灵,也吃了一次亏,想来他一定颇有过人之能,当然不能错过亲睹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 洁霓和纤悄悄的绕到陶然轩的后厢房,这间厢房和陶然轩之间并没有隔间,而是用一连六扇高及屋顶的湘绣屏风隔开,不仔细看的话,多会误认这是面墙,但实际上却是活动的屏风,也因此洁霓和纤可以透过屏风的小隙,清楚地看到陶然轩中人和发生的事,也可以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而陶然轩中的景琛与翌轩却浑然不觉。 景琛和文翌轩两人依着主、客席次坐下,正亲热地交谈着,他们两人少年时期同在全国首屈一指的“朴玉书院”中受业,是彼此情同手足的同窗好友,不过毕业后,两人就没再联络,今翌轩的突然来访,令连景琛又惊又喜,当然也招待的格外热络了。 “翌轩,多少年不见了,真想不到你今天特地来看我,”景琛很高兴地说。“不过你人来就好了,何必还费心送来如此名贵的王右军游目帖,一时间叫我真是受之有愧。” “谁叫你是江南首富呢?我要是空手上门,岂不让人以为我不是看老同学,竟是打秋风来的了。” “嘿!你这人也是的,都做了朝廷命官说话还这么不饶人,”景琛笑骂了一句,才略带感慨地说:“论起咱们老同学里,现今就数你最得意了,今年初我听京里的消息说,你又升官了,现在该叫你一声大将军了吧!” “这话别人说说犹可,你说可不是在取笑我吗?”翌轩打量一下周遭,的确是帐设芙蓉、席陈锦绣,豪华至极。“区区龙骥将军又怎么比得上江南首富来得得意,看看你这里的格局,真比王侯还享受呢!” “哈哈,我这人散漫惯了,要我案牍劳形的为家国大事心,可真受不了,不比你们满腹经世济民的学问,总想以天下为己任,我嘛!只能关心些红尘利禄之事,有了能力当然也顺便过得舒适点喽!” “钟鼎山林,各有适,不过当年几位书院的夫子们都推许过你的才华,”翌轩知道景琛这番话只是自我安慰,就半劝半说地表示。“就这么埋没了,你自己不当回事,旁人看了也觉可惜,景琛兄,何不趁着年轻,一起出来做番事业,也不枉人生一场。” 景琛心上一动,低头考虑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着说:“这话,当年在离开书院时,你也曾劝过我,无奈先父见背得早,上有老母、下有幼妹,我怎能抛下她们自寻前程,更何况隔了这些年,我全进之心也淡了许多,真要做一番事业,也不一定非要做官不可。” “其实你的才干也没有白费,才几年的工夫,就将原本衰落的家道振兴起来,成了江南首富,”翌轩点点头,又换了开朗的语气说:“而且我看你在江南这么享受,此刻再要你到京里做官,天天上朝、到衙门办公,怕你也不肯受这份辛苦。” “这倒是,对了,你难得来一趟,这回多住几,也领略领略江南温柔水乡的风情,”景琛留起客来了“咱们老同学也要好好聚几天。” “景琛,我不是和你客气,”翌轩微带抱歉地说“只是此行公务在身,在扬州只有几天的逗留,怕不能如愿了。” “哦?你有公务?”景琛有些失望。“难道一点时间也匀不出吗?” “我此行是奉了圣旨,到南越国去颁赐封诏,在扬州停留只是为了补给船上所用的饮食、清水及若干用品,”翌轩解释着说。“我也是刚好想起你就住扬州,才顺道来看看你,其实我后天就得启程上路了。” “这样子的话,我也不便强留你,耽误你的公事,不过,横竖你今天是来了,我可不放你回船上,今天我们好好聚一天,再大醉一回。” “好,论起喝酒的工夫,我可不会输给你,”翌轩豪气干云地说。“今天非再灌醉你不可!” “哈!你还当我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岂不闻‘士别三,刮目相看’,”景琛也不服气地说。“我已叫人备下了扬州有名的‘千醉’,绝对让你喝得下不了桌。” 两人斗着嘴,同时都回想起那段同窗时,花间煮酒论英雄、少年白骑偕游的无忧岁月,彼此互看了几眼,默契于心,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歇,景琛拍拍手,马上进来了两名下人。“少爷,有什么吩咐?” “今天我留着文相公赏花,请他逛逛咱们的小园子,”景琛说。“你们将席位设在紫菱洲的水榭,那儿敞亮、几丛琼花生得也好,另外叫府里的女乐也预备好,她们不用过来,就隔着水面在绿水亭上吹笛吧!” “是!席位早已设好了,少爷和相公这就移驾,还是再等会儿过去?”一名总管回答说。“厨房里正预备酒点,还要一阵子工夫。” 景琛转头看着翌轩,征询他的意见。“翌轩,咱们就到园子里坐坐吧?你的时间太赶,扬州的名胜古迹也没法子去看看,所幸我这里有些琼花,不是我自夸,普天之下还找不出更好的来,你赏了琼花,也是来扬州一场,见识了本地风土。”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能错过号称绝天下的琼花呢?自然要见识见识了。” “好,包你不会失望,”景琛带头站了起来。“来!我来带路吧!” ****** “小姐!小姐!”纤的声音刻意得很低,但语气却又是担心又是好笑。“这样不太好,你还是快收手吧!”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洁霓根本没停手,还反问纤。“难道我就得白吃一场亏吗?再说这一次可是那文翌轩自动送上门来,可不是我去找他的麻烦。” “小姐,你弄这玩意儿不但是找文相公的麻烦,而且还是在找少爷的麻烦哩,”纤苦口婆心地劝着。“人家可是少爷的贵宾呢!你这样找他麻烦,少爷知道了非生气不可。” “怕什么?一切有我呢!扮哥绝对疑心不到咱们身上,”洁霓笑着说。“放心,我有分寸,不过是让文翌轩稍稍吃点苦头,不会怎么害他的啦。” “吃点苦头?嘿嘿!我看小姐弄的这杯香茶不只是苦而已,”纤看着洁霓在茶水中加了一大堆料,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出来。“才刚放了黄莲汁,现在又加了白醋、辣椒粉,我看文相公的胃就是铁胃,也抵挡不住。” “既然你怕味道太苦、太辣,”洁霓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促狭地一笑说“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心,给他加点汁,这自粕以了吧!” “小姐,你…”纤早已笑软了,她真不能想像,待会儿文翌轩喝了这杯特制的“香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你别净是笑呀!快来帮忙,”洁霓推推纤。“准备将这杯茶拿过去。” “小姐,万一是少爷喝到了这杯特制茶,那可怎么办?” “放心,我早就想到了,待会儿是小燕和珞萍两人端茶到紫菱洲水榭,”洁霓一副成竹在的模样。“我已经代了,让你和小燕两人掉换,你替她端茶给客人,这一来文翌轩非喝到这杯特制茶不可。” “什么?叫我去端茶?”纤忙不迭地摇着手。“不!我不去,我才不帮你做这种整人的缺德事呢!” “你真的不肯帮我?”洁霓盯着纤问。 “不去,你说什么也没用,”纤坚定地摇头。“从小到大替你背的黑锅儿不算少了,这回兹事体大,文相公又是少爷的朋友,我可没这天大的胆子。” “哼!我也知道你不肯帮我,”洁霓赌气地拿起云青细瓷的牡丹茶盅。“不稀罕,大不了我自己端过去。” “唉!小姐,不行呀…”纤一急,拉住了洁霓。“好吧,好吧,我替你端过去就是了。” “不必了,反正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洁霓一扬脸,拿起翘来了。“我又何必勉强你呢!我自己端去,有什么事我自己承担。” “好小姐,刚才是我失言了嘛,”纤拉着洁霓的袖子,无奈地求着说。“你就让我端吧,我不但甘心情愿,而且还是欢迎快喜地替小姐办这件事。” 纤求了半天,洁霓才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和你开玩笑啦,这碗茶当然是让小燕端过去,要不然我那位商大哥岂有不疑心的?”洁霓将茶盅交给纤。“走吧,待会儿我和小燕说话,你就乘机掉包,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茶里动过了手脚。” 洁霓和纤很顺利的安排好了这场恶作剧,两人又蹑手蹑脚地偷偷来到紫菱洲,伏在水榭外间的假山丛中,假山前刚好有一大株琼花,可以作为遮掩,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水榭里发生的每件事。“噢!这假山又冷又硬,真不舒服。”洁霓抱怨了一句。 “小姐,要不我去拿那钓鱼时坐的绣墩过来,放在山石上靠着,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用了,忍一忍就好了,”洁霓制止了正要起身的纤。“安静些,免得被里头的人发现了。” 纤马上就噤声不语了,两人从窗中瞧过去,只见两名侍儿已经奉上了香茶,并且摆了四碟果碟,都是江南时新的糕点,做主人的连景琛首先拿起茶盅殷殷劝客。 “翌轩,试试看这茶,你在长安大概没喝过!”连景琛说。“这是今年江南时新的花样,拿上好的绿茶在小绵袋里,趁着荷花未开之际进花苞中,等到花开再取出茶包,茶里就带着荷花香气,更讲究的话,还要搜集荷花瓣上的水来烹茶。 “哦!前在波斯胡那边喝过枫茶,我就在想江南不愧是膏梁之地,茶点都做得如此讲究细致,”翌轩赞叹地说。“想不到今天在你这里才真是大开眼界,连一杯清茶都得花上这许多工夫,你们南边人也实在是想绝了,花这样大工夫弄杯茶来喝。” “这荷花茶也不是人人喝得的,谁有那么大工夫,年年等着荷花开弄这茶去,”景琛笑着说。“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流行起来了,我听着好玩,又怕外头卖的不干净,吩咐下人也弄了一点,也不过是尝个趣味罢了,一直也没喝,刚好你来了,就想到拿它来待客!” “那我倒非细细品尝一下不可,看看花了这大工夫的茶有什么不凡之处。”翌轩拿起茶盅,掀开盖子刚要沾,却闻不到荷花清香,只闻到一股冲鼻酸味,一抬眼又看见窗纱上似乎有黑影闪动,他微微一笑,又放下了杯子。 “怎么不喝了呢?”景琛困惑地问。“是不是茶味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翌轩打开折扇,轻摇两下,才慢条斯理地说。“景琛,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要离开书院的前夕,师母为我们饯行,特地做了一桌好菜。” “怎么不记得?那一桌酒菜真是我平生所吃过最好的一顿,”景琛也想起了往事,面带笑容,不胜追忆地说。“尤其是那道醋鱼羹,还有炙羊条,以后再也没吃过那样鲜美的美食了。” “是啊,师母的手艺真,”翌轩点着头说。“当时我记得师父还当场了一句‘席上鱼羊,鲜乎鲜矣’,要大家对出下句来,可是也不知是上联太难,还是大家只顾着吃,一时间竟无人对得上来。” “嗯,后来还是…”景琛的脸上忽然现出又是温柔、又有着淡淡伤感的表情,话只说了半句,似乎整个人都跌进了回忆中。 翌轩也不打搅景琛的沉思,直等到他回过神来。“你想起了师妹吧?景琛,”翌轩含笑问。“那天她躲在内室不肯出来,却偏偏是她最先想到了答案,可是又苦于不能跑出来告诉你。” “所以后来她只好不停的在窗外晃来晃去,想引起我的注意,”景琛深情无限的追忆。“后来我看见了她的倩影,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正是答案,马上回答师父说下联是‘窗前女子,好者好之’。” “当时我们还都以为你和师妹会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话,还打趣了你半天。” “陈年往事了,”景琛脸色一黯,不愿再提他的伤心事,改口问:“我们好好的喝茶,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了?” “那是因为,”翌轩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此刻府上不正也有位令‘好者好之’的窗前女子哩。”说完,他冷不防地推开窗门,吓得正靠在窗上偷看的洁霓“哎哟”一声大叫出来。 景琛连忙赶了过来。“小妹,纤,你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 “啊!大哥,没、没什么,”洁霓慌乱地回答,但一双眼却狠狠地白了文翌轩一眼,仿佛痛恨他捉弄人的伎俩。“我、没、没什么事。” 景琛谤本不相信,不过也弄不清楚,一向古灵怪的洁霓又在搞什么新把戏,只能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可是洁霓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马上恢复了镇定,反而笑靥如花问起景琛:“大哥,这位公子就是你招待的贵客了?听说是长安来的,对不对?” 景琛只好为洁霓和翌轩两人介绍,不过一边也用眼色警告洁霓,不许她调皮捣蛋,洁霓却装作没看见,还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水榭中。 “景琛,我想令妹方才大约听你说了这荷花香茶的妙处,也想尝尝新,”翌轩捧起茶,送到洁霓面前。“这杯茶我也还没喝,不如先让给连姑娘好了。” “不,不,那怎么好意思,”洁霓没想到他识破机关,一时大窘。“文相公远来是客,当然是你先喝,反正我在家随时喝得到。”说着就伸手去推,不意间碰到了翌轩的手,两人俱是一震,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下,砸个粉碎。 “抱歉,景琛,是我失手了。”翌轩口中虽向景琛抱歉,眸光却飘向站在一旁的洁霓,而洁霓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双手着系在罗裙上丝条,那副沉默静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她。 景琛看看自己的小妹,又看看凝神注视着洁霓的好友翌轩,感地察觉到他们两人间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正在动着。“难道他们两人并非初识?莫非他们…”景琛皱起了眉头,沉默地想着心事。“不会吧?洁霓是订过亲的人…至于翌轩听说也有议婚之事…他们两人绝对不能…” Www.NIudUN xS.COm |
上一章 错牵红线巧姻缘 下一章 ( → ) |
错牵红线巧姻缘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错牵红线巧姻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小说,错牵红线巧姻缘小说网免费提供孟笛的小说错牵红线巧姻缘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